[背景]菲爾里菲爾‧木葉（塔爾拉瑟）
發表於 : 2009年 2月 1日, 06:12
嗯？我是從什麼時候起走上傭兵這條路的？我已經遺忘了。
畢竟，這幾年最接近我的，是劍、還有血。
依稀記得，童年時的光陰是由陽光與歡笑集合而成的，雖然說這個單純的幸
福現在已經距離我太遙遠。
父母和我，住在雲霧峰山腳一個平凡的村莊。那裡有人類、有同我們一般的
銀月妖精、也有矮人。
午間，孩子們會集合在村裡的空地遊戲，遊戲的內容，不外乎人類喜歡的騎
馬打仗、矮人偏好的擲石頭、或者是我們妖精拿手的捉迷藏。孩子的笑聲、父母
的笑罵聲，和這幅圖畫合而為一，構成了我童年的記憶。
那時候，我依然相信泰爾艾諾會守護我們，便像是祂守護著所有妖精一樣。
一群山賊在一個平凡至極的下午闖入村莊。
他們視人命如草芥，年長的老人在他們的劍下慘死，溫暖的家園付之一炬。
我依然能夠回想當時的情況。房屋在火焰中倒塌的聲音、女人的哭泣聲、山
賊邪惡的笑聲，然而最讓人無法忘懷的，是那淒厲的尖叫聲。
我的尖叫聲。
當我從黑暗的夜裡甦醒時，我是倒在母親的懷裡。紅色的血跡滿佈她原本美
麗的臉龐。
她背上插著兩隻有紅色的箭羽的箭矢，而箭桿上刻著ＬＳ兩個字母。
父親倒在臥室外的客廳，從頸部到胸口被劈開，然而致命傷是心臟上那一劍
。父親的身邊躺著他慣用的細劍，顯然他還沒有機會使用它便已倒下，否則房裡
應該不只有一具屍體。
我想要像人類那樣子埋葬父母。然而，挖掘一個足以埋下兩人的坑洞，對當
時年幼的我而言實在是難以完成的工作。
父親曾說：「死亡並不值得哭泣，應該留下眼淚。眼淚是無價的寶石，只有
高興時、感動時才可以流淚。」
當我手裡的火炬點燃屋子時，我發誓這次哭過之後，我再也不會任意哭泣。
黑夜中，熾烈的火焰顯得更耀眼，也把山賊們給引了回來。
馬蹄聲從遠方傳來，我才意識到我得離開這裡。
兒時玩伴、隔壁會烤好吃的蛋糕的婆婆、懂很多故事的老爺爺……我把視線
從這些人冰冷而殘破的軀殼離開，在山賊們回到村裡之前逃入了森林。身邊僅有
著父親的那把細劍。
森林是我們妖精的故鄉，然而雲霧峰的森林卻同時也是食人魔、地精等許多
醜惡怪物的巢穴。
對山賊的恐懼、對仇人的憎恨、對未來的迷惘、加上黑暗的森林，各種幻想
噬咬著我的心靈。進入森林後不久，我在一棵橡木邊昏沉地睡去，手裡依然緊抓
著細劍。
＊ ＊ ＊ ＊ ＊ ＊ ＊
我在軟綿綿的被窩裡醒來，眼前是額頭滿佈皺紋但卻充滿關切的臉。
「你醒了，同為銀月之子的年輕人。」他用銀月妖精語說。
「你是誰？這是哪？」我發現我手裡並沒有細劍，於是急切地翻開被單。
「在那。」老人指了指床邊的小几。
我奪過細劍，將其緊緊握在手中。唯有這樣才能給我安全感。
「你是綠橡樹村的居民？」老人說。
我點了點頭，綠橡樹村，外人是這樣稱呼我們那個小村的。
「那是場悲劇。我很遺憾，孩子。」老人嘆了口氣，語氣流露出真誠的遺憾
與歉意，「我沒能來得及警告你們，以致釀成了這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我會報仇的。」我咬著牙說，「我會替父母報仇，替我們村子報仇！」
「報仇？」她笑著把手裡的木棍扔開，「你連我都打不贏，還要跟那些凶惡
的山賊為敵？」
她叫西爾蜜，是老遊俠菲利倫的女兒，遊俠收留了我，教導我森林的知識，
同時也告訴我復仇之心只會帶來毀滅。
但我聽不進去，我努力地學習使用劍的方式，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復仇。
「的確。」我爬起來，拖著受傷的右腿轉身離開我和她比試的場地，「報仇
的日子還沒到。不是現在……」
然而無論我怎麼努力，手裡的木棍總是輕易地被她擊落。
「如果這是真劍的話，你已經死了。」當她的木棍戳中我的胸口時，她會這
麼說，「死掉的話要怎麼復仇？」
但我不在乎，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能夠報仇。我渴望著復仇的那一天。
她比我更高、比我更強壯、劍握得比我更穩。我懷疑我是否真能夠擊敗她。
而就在不知不覺之間，復仇的事情漸漸被我所遺忘。充滿我心思的，成為如何用
手裡的木棍擊敗她。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以為我一輩子大概都沒辦法贏過她了。妖精生長的太
慢，九年，整整九年之間，我的劍變得更為靈動刁鑽，但她的木棍依然能輕而易
舉地戳中我胸口。
老遊俠曾對我說，他很懷疑我是不是個妖精。從來沒有一個妖精會為了目標
而這樣日以繼夜地練習。我用微笑回答他。
在第十年的一個春天晚上，我用長棍的一端擋下她的戳擊，然後另一端打下
她手裡的木棍。
無視於她握著手忍受痛楚的表情，我拋開長棍，興奮地大喊，同時在林中翻
著跟斗。對我而言，這就像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被達成了一般值得高興。
「所以，你要去報仇了嗎？」她忽然說出這句話，中斷我高昂的情緒。
復仇忽然回到了我的腦海之中。我為了自己輕易地忘卻這回事而感到罪惡感
，我應該要永遠記得離開村子那天，自己放火點燃屋子的那一瞬間。
「是的，」我遲了很久才回答她，「我要去報仇。」
她沒說話，默默地轉身離開。
我不顧他們的反對而離開的那天，菲利倫與西爾蜜皆沒有來送行。因為他們
始終無法認同我的復仇之心。我也並沒有和他們說再見，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有
沒有機會和遊俠──也是我的導師──再度相會。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辦法
回到這個森林之中享受這短暫而又溫暖的日子。
當年，我二十九歲。用妖精的眼光來看，依然是個離成年很遠的孩子。即使
我的外觀在不知情的人類的眼光中，我和那些已經活了五十年、七十年、甚至是
一百年的妖精並沒有什麼不同。
＊ ＊ ＊ ＊ ＊ ＊ ＊
畢竟，這幾年最接近我的，是劍、還有血。
依稀記得，童年時的光陰是由陽光與歡笑集合而成的，雖然說這個單純的幸
福現在已經距離我太遙遠。
父母和我，住在雲霧峰山腳一個平凡的村莊。那裡有人類、有同我們一般的
銀月妖精、也有矮人。
午間，孩子們會集合在村裡的空地遊戲，遊戲的內容，不外乎人類喜歡的騎
馬打仗、矮人偏好的擲石頭、或者是我們妖精拿手的捉迷藏。孩子的笑聲、父母
的笑罵聲，和這幅圖畫合而為一，構成了我童年的記憶。
那時候，我依然相信泰爾艾諾會守護我們，便像是祂守護著所有妖精一樣。
一群山賊在一個平凡至極的下午闖入村莊。
他們視人命如草芥，年長的老人在他們的劍下慘死，溫暖的家園付之一炬。
我依然能夠回想當時的情況。房屋在火焰中倒塌的聲音、女人的哭泣聲、山
賊邪惡的笑聲，然而最讓人無法忘懷的，是那淒厲的尖叫聲。
我的尖叫聲。
當我從黑暗的夜裡甦醒時，我是倒在母親的懷裡。紅色的血跡滿佈她原本美
麗的臉龐。
她背上插著兩隻有紅色的箭羽的箭矢，而箭桿上刻著ＬＳ兩個字母。
父親倒在臥室外的客廳，從頸部到胸口被劈開，然而致命傷是心臟上那一劍
。父親的身邊躺著他慣用的細劍，顯然他還沒有機會使用它便已倒下，否則房裡
應該不只有一具屍體。
我想要像人類那樣子埋葬父母。然而，挖掘一個足以埋下兩人的坑洞，對當
時年幼的我而言實在是難以完成的工作。
父親曾說：「死亡並不值得哭泣，應該留下眼淚。眼淚是無價的寶石，只有
高興時、感動時才可以流淚。」
當我手裡的火炬點燃屋子時，我發誓這次哭過之後，我再也不會任意哭泣。
黑夜中，熾烈的火焰顯得更耀眼，也把山賊們給引了回來。
馬蹄聲從遠方傳來，我才意識到我得離開這裡。
兒時玩伴、隔壁會烤好吃的蛋糕的婆婆、懂很多故事的老爺爺……我把視線
從這些人冰冷而殘破的軀殼離開，在山賊們回到村裡之前逃入了森林。身邊僅有
著父親的那把細劍。
森林是我們妖精的故鄉，然而雲霧峰的森林卻同時也是食人魔、地精等許多
醜惡怪物的巢穴。
對山賊的恐懼、對仇人的憎恨、對未來的迷惘、加上黑暗的森林，各種幻想
噬咬著我的心靈。進入森林後不久，我在一棵橡木邊昏沉地睡去，手裡依然緊抓
著細劍。
＊ ＊ ＊ ＊ ＊ ＊ ＊
我在軟綿綿的被窩裡醒來，眼前是額頭滿佈皺紋但卻充滿關切的臉。
「你醒了，同為銀月之子的年輕人。」他用銀月妖精語說。
「你是誰？這是哪？」我發現我手裡並沒有細劍，於是急切地翻開被單。
「在那。」老人指了指床邊的小几。
我奪過細劍，將其緊緊握在手中。唯有這樣才能給我安全感。
「你是綠橡樹村的居民？」老人說。
我點了點頭，綠橡樹村，外人是這樣稱呼我們那個小村的。
「那是場悲劇。我很遺憾，孩子。」老人嘆了口氣，語氣流露出真誠的遺憾
與歉意，「我沒能來得及警告你們，以致釀成了這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我會報仇的。」我咬著牙說，「我會替父母報仇，替我們村子報仇！」
「報仇？」她笑著把手裡的木棍扔開，「你連我都打不贏，還要跟那些凶惡
的山賊為敵？」
她叫西爾蜜，是老遊俠菲利倫的女兒，遊俠收留了我，教導我森林的知識，
同時也告訴我復仇之心只會帶來毀滅。
但我聽不進去，我努力地學習使用劍的方式，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復仇。
「的確。」我爬起來，拖著受傷的右腿轉身離開我和她比試的場地，「報仇
的日子還沒到。不是現在……」
然而無論我怎麼努力，手裡的木棍總是輕易地被她擊落。
「如果這是真劍的話，你已經死了。」當她的木棍戳中我的胸口時，她會這
麼說，「死掉的話要怎麼復仇？」
但我不在乎，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能夠報仇。我渴望著復仇的那一天。
她比我更高、比我更強壯、劍握得比我更穩。我懷疑我是否真能夠擊敗她。
而就在不知不覺之間，復仇的事情漸漸被我所遺忘。充滿我心思的，成為如何用
手裡的木棍擊敗她。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以為我一輩子大概都沒辦法贏過她了。妖精生長的太
慢，九年，整整九年之間，我的劍變得更為靈動刁鑽，但她的木棍依然能輕而易
舉地戳中我胸口。
老遊俠曾對我說，他很懷疑我是不是個妖精。從來沒有一個妖精會為了目標
而這樣日以繼夜地練習。我用微笑回答他。
在第十年的一個春天晚上，我用長棍的一端擋下她的戳擊，然後另一端打下
她手裡的木棍。
無視於她握著手忍受痛楚的表情，我拋開長棍，興奮地大喊，同時在林中翻
著跟斗。對我而言，這就像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被達成了一般值得高興。
「所以，你要去報仇了嗎？」她忽然說出這句話，中斷我高昂的情緒。
復仇忽然回到了我的腦海之中。我為了自己輕易地忘卻這回事而感到罪惡感
，我應該要永遠記得離開村子那天，自己放火點燃屋子的那一瞬間。
「是的，」我遲了很久才回答她，「我要去報仇。」
她沒說話，默默地轉身離開。
我不顧他們的反對而離開的那天，菲利倫與西爾蜜皆沒有來送行。因為他們
始終無法認同我的復仇之心。我也並沒有和他們說再見，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有
沒有機會和遊俠──也是我的導師──再度相會。我也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辦法
回到這個森林之中享受這短暫而又溫暖的日子。
當年，我二十九歲。用妖精的眼光來看，依然是個離成年很遠的孩子。即使
我的外觀在不知情的人類的眼光中，我和那些已經活了五十年、七十年、甚至是
一百年的妖精並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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