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價格對,我什麼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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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opica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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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3273
註冊時間: 2006年 5月 30日, 21:58

只要價格對,我什麼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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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歸之月的阿扥萊茵,略遲的南風終將春天帶到了赫瑟特海因。

  寂寞的街道上開始出現久違的人潮,閒來無事的年輕騎士們在街上與少女們
調笑,行腳商由菲特堡輾轉帶來帝都的新流行,來自克里蘭的詩人則唱著盾堡發
生的戰役。

  位處巴赫納貝爾盆地的赫瑟特海因四面環山,唯有納貝爾河和小納貝爾河從
東面較低的丘陵區切出兩道谷地,並在沉默丘匯流成聖女河,通往薩斯提海姆。
冬季來臨時,縱貫南北的山道盡皆堵塞,兩河便成了赫瑟特海因伯爵國唯一的連
外管道。這樣的地勢不僅僅是讓赫瑟特海因在文化上別樹一格,更讓赫瑟特海因
很多時候,像是與世隔絕一般,孤立在瀚土的中央。

  白馬街上的沃‧聖波爾安眠者神殿敲響第三聲午鐘,正式宣告回歸之日慶典
達到最高峰。人們在白馬廣場前大聲呼喊著真神的名號,感謝過去一年的賜福,
也祈求下一年的平安。

  芙芮娜‧奧‧帕西伐爾在聖劍之主神殿前停下腳步,不是因為有事停留,而
是單純地湊了湊熱鬧。

  神殿前圍了一小撮群眾,群眾的最中間,卻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奇特的是,所有人都抬起頭,而視線的終點,則是停在四十呎上,神殿的石
像鬼形排水孔處。

  芙芮妮瞇了瞇眼,發現石像鬼的長鼻子上躲了一隻虎斑小貓。

  一個十來歲的小夥子從一群同齡男女中走出,和小女孩說了幾句,接著身手
矯捷地往上爬去。少男少女們高聲為他打氣,但少年還是在十呎高的地方失手,
跌了下來。

  好在還不甚高,少年雙腳著地,在地上滾了一圈,然後灰頭土臉但不失面子
地回到同夥前接受夥伴們的稱讚。

  在少年之後,又有兩三名青年嘗試,在他們全都以失敗告終之後,阿扥萊茵
最受少女歡迎的年輕騎士亞當‧西‧赫爾曼踏著優雅的步伐推開人群,像是演員
般步入舞台的中央。

  他穿著一件絲質長衫,外面罩著羊毛襯衣,襯衣還染成了帝都去年流行的深
藍色。

  「凱立斯!亞當萊茵的人們。」亞當優雅地揮了揮右手,矛盾的是,他嘴裡
念的卻是不那麼優雅的古赫瑟特海因方言。

  不過顯然群眾們並不像芙芮妮那般在意亞當裝模作樣地使用沒什麼人在講方
言。他和群眾示意完畢,撥了撥他那金色的短髮,然後開始了他的表演。

  他緩慢而有效率地沿著希稜式的石柱往上攀爬,但他過度注重自身儀態的模
樣,卻讓芙芮妮想起了去年夏天來到鎮上的馬戲團裡爬繩索的猴兒。

  猴兒在二十呎左右的地方停住,顯然是氣力用盡。

  芙芮妮看見亞當用求助的眼神回頭往下看了看群眾。原本還在為他加油打氣
的人們,忽然停下呼聲,開始為亞當擔憂。

  三個著便裝的年輕騎士慌忙地走到石柱下,要亞當如果沒力氣就儘管跳下,
他們會接住他。不知道亞當是不願就此放棄,還是不願接受這樣的結局,他漲紅
了臉、掙扎地又往上爬了五呎,然後右手忽然抓了個空,整個人倒栽跌了下來。

  群眾爆出一聲驚呼,但亞當的夥伴們伸出手,將他接個正著。亞當一個翻身
回到了地面。他對靜默的全場誇張無比地鞠躬,接著揮著左手向不斷拍手的人們
致意。

  芙芮妮注意到他藏在身後的右手滿是鮮血,顯然是最後那抓空的一下讓他弄
傷了手。

  (裝模作樣的猴兒……)她在心裡罵道,然後趁騎士還在向觀眾發表感言的
時候走向石柱。

  她才剛伸出手試試看石柱是否適合攀爬,人群就立刻再次發出了些充滿期待
的聲響。芙芮妮回過頭,正巧和小女孩的視線對上。

  「我盡量。」芙芮妮說。

  「謝謝大姐姐……」小女孩以稚嫩的口音回答。

  她刻意避開亞當和他的夥伴們嘲弄的眼神,然後再次試了試自己的握力。看
了亞當的失敗後,她決定用類似第一個嘗試的少年的方式,以速度取勝。畢竟力
量不是她的長項,她也並沒有一邊往上爬一邊注意自己儀容的需要。

  不過才爬上十呎高,芙芮妮就感到吃力無比。光溜溜的大理石柱根本無處就
手,神殿牆上石塊與石塊間連插入匕首的縫隙都沒有。芙芮妮不禁開始埋怨當年
西天騎士團的修士們為何找了那麼嚴謹的工匠來蓋這座神殿,她也不懂那隻正用
無辜眼神往下盯著自己的虎班小貓究竟是怎麼跑上去的。然而最讓芙芮妮雙手無
力的,卻是下方人群的竊竊私語。

  「什麼?那是奧‧帕西伐爾家的小姐?」她聽到一個聲音說。

  另外一個聲音噓了一聲,然後用壓低過,但顯然還不夠低的聲音回答:「可
不是嘛,就是那個凌河渡的小姐芙芮娜‧奧‧帕西伐爾啊!」

  芙芮妮試著不去聽那些話語,咬著牙又往上爬了五呎。說話聲聽起來是小多
了,但她很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麼。

  (八成跑不掉我是男人婆啊、讓男爵丟臉的女兒云云)芙芮妮心裡想,然後
憑恃著那股怒氣又往上爬了五呎。

  只剩十呎了,但芙芮妮的速度也慢了下來。除了受群眾們的長舌影響之外,
她也真的是沒有力氣了。

  (我不愛穿裙子又招誰惹誰了?如果我穿裙子,還有辦法爬那麼高嗎?)幾
乎想放棄的芙芮妮心裡卻不是想著虎斑小貓。

  對她而言,爬上石柱,更像是一種對性別偏見的挑戰,而不是單純地拯救小
貓,或者是打敗亞當‧西‧赫爾曼那麼簡單。

  她受夠了老用懷疑眼神看著身穿男裝自己的人們,也受夠了他們在背後的竊
竊私語。

  芙芮娜‧奧‧帕西伐爾和虎斑貓的距離又拉近了五呎,她聽到下方傳來的話
聲漸漸轉為驚嘆的語氣,隱約還有為她加油的聲音,雖然不太響亮。

  忍住回頭看看亞當那群騎士們的表情的衝動,芙芮妮雙腿夾緊,用上臂的力
氣帶動輕盈的身軀,一下、兩下、三下……

  小貓的腦袋瓜出現在伸手可及之處,芙芮妮沉著地伸出左手,扳住石像鬼的
鼻子,再往上升了些──她可不想在最後一下失手,重蹈亞當之轍。

  「來,小貓咪,過來……」芙芮妮盡量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聽來溫柔些,但她
很懷疑接近力竭的自己究竟有沒有溫柔的成分,雖然她懷疑就算是平常恐怕也沒
有。她只覺得自己的脖子快要爆炸了,牙床咬的好痛。芙芮妮很感謝這一切就要
結束了。

  然後,那隻虎斑花色的小貓──依舊瞪著無辜的大眼睛──弓起了背,狠狠
地芙芮妮伸出的右手咬去。

  驚呼、哀嚎、慘叫。

  芙芮妮不知道自己的叫聲是否符合男爵之女的身分,但她也沒那個心思去煩
惱了。

  她快速落下,伴隨著群眾們的喊叫。

  騎士們離石柱太遠,沒有辦法像先前那樣接住落下的芙芮妮,靠近的其他群
眾,卻又被意外給震懾,只能張著嘴巴看著她從四十呎上跌落。

  就在芙芮妮即將摔成肉醬的那個瞬間,一個綠色的人影晃了出來,一把接住
了高速墜落的芙芮妮。

  身穿綠色斗篷的陌生人將芙芮妮往旁邊一放,軟腿的她只得倚著神殿的石牆
萎頓在地。眾人沒有歡呼也沒有鼓掌,完全被忽然出現的陌生人給嚇得獃住。

  陌生人在沉默中踏著規律的步伐走向小女孩,彎下腰,接著說道:「如果我
救小貓下來,你給我什麼?」

  音量不大,但在全場沉默的狀態之下,陌生人那輕柔悅耳的口音傳進了所有
人的耳中。

  (奇妙的捲舌音,莫非是東方來的?)芙芮妮不在乎綠衣人是否在勒索小女
孩,卻不由自主地注意起他的陌生口音。

  小女孩紅著臉說了些什麼,綠衣人點點頭,然後轉身往石柱以及芙芮妮的方
向走來。

  坐在地上的芙芮妮盯著陌生人看,但那人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銳利眼神。

  他朝上打量了幾下,拍了拍手,接著雙腿一蹬,攀上了那理應無處可抓的石
牆。他在石牆與石柱間不住換位,像是沒有重量般不斷往上升,然後輕鬆地搭住
石像鬼的鼻子,盪了一圈,然後穩坐在長鼻形排水孔上。

  芙芮妮得瞇起眼睛,才能看到虎斑貓在他的哄弄下跳進他的懷抱。

  綠衣人縱身跳下,斗篷像翅膀般揚起。他在石牆上蹬了兩下減緩速度,接著
如天降神兵般回到了地面。

  群眾爆出震天的掌聲,少年少女們擁上去這位成了他們心目中新英雄的陌生
人,後者將小女孩抱了起來,小女孩則是紅著臉在陌生人臉上親了一下。看來這
就是他向小女孩勒索的代價了。芙芮妮注意到亞當和騎士們投向綠衣人的眼神充
滿了怨毒和忌妒,但她沒有心情為陌生人擔心。

  芙芮妮拖著疲憊的雙腿以及無力的雙手離開聖劍之主神殿,離開吵鬧的群眾
和還沒結束的回歸之日慶典。





  *    *    *    *    *    *    *  





  芙芮娜‧奧‧帕西伐爾從睡夢中驚醒。

  她聽到了不應出現在城堡裡面的聲音,從中庭傳出。

  雖然凌河渡的城堡只是簡單的石壘,守軍也只有包括父親一共三名騎士以及
二十多名的士兵,但父親兩年前為了鞏固城防,花了大筆稅收從烏姆地買了兩具
會動的鎧甲佈置在城裡作為輔助。

  鎧甲的位置,正巧就是城堡的大廳。

  穿著睡衣的芙芮妮隨手拿了件毛毯批在肩上,拿起架上的短劍奪門而出,然
後和門外的黑影撞個正著。

  「小姐你沒事吧?」聽到是服伺自己的女僕阿美莉雅,芙芮妮鬆了口氣。

  「發生了什麼事?什麼聲音?快點點燈給我。」芙芮妮叫道。

  阿美莉雅沒有辦法回答芙芮妮的問題,但她以最快的速度點亮了提燈,芙芮
妮一把搶過提燈,往大廳快步跑去。

  越接近大廳,刀劍撞擊聲便越發響亮。

  碰撞的頻率極高,顯示場中的戰鬥激烈異常。

  芙芮妮拎起提燈從二樓的迴廊往下照去,只見大廳上,兩尊手持劍盾的盔甲
正與一道黑影激鬥中。

  盔甲使的是中規中矩的烏姆地劍術,父親跟她說過,那是在模仿北烏姆地雅
格家劍術。事實上,芙芮妮也親自下場試過兩具盔甲的實力,不到十秒就被盔甲
擊落兵器。

  然而父親引以為傲的兩尊盔甲守衛,此時卻完全佔不到一絲上風。

  場中的黑影使的兵器,像是兩把長劍以柄連在一起做成的怪異武器。芙芮妮
只有聽說過大地精會使用這種怪異兵刃,但從來沒看過真的有人使用。

  只見黑影快速地迴轉著雙頭劍,擋開盔甲的每一下攻擊,同時還踏著詭異的
舞步繞著盔甲,彷彿等待獵物露出破綻的掠食者。

  忽然一聲慘叫破壞了芙芮妮觀戰的興致,「父親?」芙芮妮回過頭,確認了
慘叫聲的出處,往父親的睡房跑去。

  她跳過被劈開的木門,繞過四個陌生的人影,然後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凌河渡
男爵。

  芙芮妮掏下提燈,撲到父親身上。致命傷是一道怵目驚心的劍傷,由右肩到
左腹撕裂了男爵的天鵝絨睡衣以及其下的皮膚。

  「爹!」芙芮妮哀嚎。男爵睜開眼,看了看芙芮妮,似乎想說什麼,但卻只
能發出荷荷叫聲。最後,放棄的男爵伸出食指,指向芙芮妮的背後。

  她忽然想起那四個陌生的人影。

  「別來無恙啊,芙芮妮小姐。」她轉過頭去,正好看到基斯伯特甩了甩長劍
上的血污,還劍入鞘。

  「你……你……居然對我父親……」芙芮妮還沒說完,卻被基斯伯特打斷。

  「是他對不起我們。」他說。基斯伯特原本是凌河渡的騎士,極受男爵的信
任,但因形跡軌祕,被懷疑是羅帝倫的間諜,三年前便逃離了渡口城堡,目前還
是阿扥萊茵的通緝犯。

  芙芮妮順著基斯伯特的眼光看往後面的三人,「這半身人是達基‧湯鴨,帕
羅芒堡的頭號飛賊,懸賞三千枚金幣。這是史鐵夫,對的,你沒看錯,他有一半
的食人妖血統,只要一隻手就可以把你的腦袋扭斷。然後這是克雷門斯,哼,看
也知道,他是背叛了聖劍之主的聖騎士,就是犯下多起淫行的那個墮落者,寂靜
仲裁者追他追的可凶的了,一路跑到文海卻啥也沒找到,誰會想的到他現在赫瑟
特海因。」基斯伯特用嘲弄的口氣說道。

  「三年前你老頭密告我是間諜,讓我不得不離開我的家鄉。但你可知道,我
那麼多年來為你老頭走私黑貨,你老頭卻絲毫不知道感恩,等到不需要我的時候
就一腳把我踢開,還想置我於死地,讓我家族蒙羞……」基斯伯特咬著牙說,「
我本來也不想報仇的,但夥伴們聽了我的故事,卻覺得要讓這假仁假義的老賊付
出代價!」

  芙芮妮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只是抱著渾身是血的男爵哭泣。

  「你的哭聲讓我覺得很煩。」墮落聖騎士克雷門斯提著雙手劍向芙芮妮走了
兩步,這時被劈開的木門又閃進了一個身影。

  「啊,忘了向你介紹。」基斯伯特說,指著那個新加入的身影,「這位是雇
傭兵『夜行者』,劍術高超,聽說你爹怕我來尋仇,特地弄了兩尊魔法守衛來。
不過你們會花錢,咱們也會花錢請人特地來對付魔法守衛啊,哈哈。」

  那個被稱做夜行者的傭兵沒有回答,只是向基斯伯特伸出手:「完成了。剩
下的佣金。」

  芙芮妮吃了一驚,轉過頭去,只見基斯伯特似乎不太喜歡傭兵的態度,但還
是從口袋裡掏出了個沉甸甸的袋子拋向傭兵。傭兵一把接住,秤了秤重量後收入
懷中。

  「嘿嘿,五百金幣訂金、事成再五百。你爹要是知道他的老命這麼值錢,大
概也死而無憾了吧。」半身人邪笑著說。

  「那麼我先走了。」傭兵自故自地說道,沒有理會他們的紛爭,而是轉過身
離開提燈亮光所及之處。但基斯伯特還沒回答,芙芮妮卻尖叫了起來。

  「是你?」雖然只不過兩句話,但芙芮妮聽的清清楚楚,那個被稱作夜行者
的傭兵,就是操著柔軟的東方口音、三天前在聖劍之主神殿前救了她一把,也把
小貓救下來的那個綠衣人。

  只是沒有想到,這綠衣人居然是為了殺害自己父親而來到阿扥萊茵的。

  想起綠衣人的輕柔口音,還有他對小女孩的紳士風度,芙芮妮實在無法將那
個陌生人的身影與眼前這無情無義的傭兵連結起來。

  「為什麼?」芙芮妮忍不住問道,任由眼淚流下雙頰。

  背對著芙芮妮的傭兵聳了聳肩:「只要價格對,我什麼都做。」

  基斯伯特大笑三聲:「怎麼?你難道還以為傭兵會跟你講道理搏感情嗎?你
爹堂堂凌河渡男爵之尊都可以將自己身邊的騎士視作糞土,難道傭兵還會可憐你
這小丫頭,和錢過不去?」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芙芮妮哭道,也不知道是在質問傭兵,質問
基斯伯特,或者是質問父親為何就這樣離她而去。

  「芙芮妮小姐,我跟你沒有仇,你以前也對我還不錯……」基斯伯特嘆了口
氣,「但你是他的女兒。我可不希望以後還有人來找我報仇,所謂仇恨只能引出
更多的仇恨,所以還是請你和你爹一起去卡法的身邊吧。」

  墮落者克雷門斯插嘴說道:「就這樣殺了太可惜,先讓我教教她成為女人的
滋味再殺吧。」說完,他和半食人妖發出了淫穢的笑聲。

  芙芮妮不理會仇人的恐嚇,卻抹去眼淚朝傭兵叫道:「好!既然你是傭兵,
可以為了一千枚金幣幫助他們害死我爹,那麼我給你兩千枚金幣,幫我殺死這些
殺父仇人!」

  夜行者回過身來,這動作讓基斯伯特嚇了一跳,半身人更是警戒地抽出的匕
首,克雷門斯與半食人妖也同時回過頭來。但傭兵沒有說話、沒有任何動作,像
是沒有聽到芙芮妮的說的話一般。

  基斯伯特鬆了口氣,轉頭對芙芮妮罵道:「臭丫頭你以為傭兵是那麼沒有道
義,拿了錢之後還會對雇主不利的嗎?」

  「現在就連我也不想讓你痛快地死了。」半身人惡狠狠地說。

  但芙芮妮沒有回應仇人們說的話。

  「兩千五百枚金幣呢?三千枚呢?」她喊叫著,但克雷門斯走向她,一把將
她披在身上的毛毯給搶下。芙芮妮看到半食人妖的醜臉貼近她,忍不住尖叫。

  「你放棄吧,小姐。乖乖地順從他們,或許他們還會讓你死個痛快。」基斯
伯特看著睡衣被扯下大半的芙芮妮說。

  「四千呢?」她哭叫。

  「也或許你滿足了他們,他們會放你條生路也不一定……」基斯伯特說,然
後又補上一句,「不過那時你可能寧願死掉算了。」

  「五千?」芙芮妮哭喊。

  食人妖單手抓住芙芮妮的雙手,便如基斯伯特說的,她的雙手彷彿上了枷鎖
般完全動彈不得,而她的雙腿也在踢中克雷門斯的鼻子之後被一把抓住。

  「臭婊子!這下子不能亂動了吧?」克雷門斯架住芙芮妮,然後抹了抹流出
的鼻血,感到這熱烘烘的鮮血讓他的慾望愈發擴大。

  「一切!我給你我的一切!我什麼都給你!就算是不救我也沒關係,只要你
殺了他們替我和我爹報仇……」尖聲哭叫逐漸轉成低聲泣訴。

  「成交。」那輕柔嗓音說道。

  芙芮妮不是沒有看過殺人。她在城裡的公開處刑中曾經看過一兩次,她不太
喜歡那種場合。

  但她從來沒有看過如此美妙的殺人,彷彿殺人是種藝術,而受害者全都是他
的藝術品。

  雙手握著匕首的半身人右手向他刺去,但卻莫名其妙地被砍了右手,然後不
待他尖叫,傭兵那柄有弧度的雙頭劍一個迴旋,直直地將半身人劈成兩半。

  半食人妖揮出比凡人更長的利爪,傭兵舞起雙頭劍,像是漩渦般掃向半食人
妖。但食人妖的皮厚肉粗,不像半身人那樣輕易送出了自己的雙手,但鋒刃依然
在食人妖的手上留下了可怖的傷痕,腥臭的鮮血到處都是,但這只是更激起食人
妖的兇性。他狂吼一聲,飛身撲向傭兵,而後者卻低頭從食人妖身下撲過,食人
妖重重跌落在地,已經少了雙腿。

  「你這該死的……」食人妖的咒罵尚未結束,傭兵將雙頭劍重重地從牠的背
後捅入,準確地插入心臟,替牠的咒罵畫下句點。

  基斯伯特看傭兵失了武器,挺起長劍刺向綠色的身影。傭兵一個迴旋閃過攻
擊,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把同樣有弧度的長劍。

  基斯伯特穩住腳步,回身一劍砍去,卻被傭兵的彎劍擋住,劃了個圈帶開,
基斯伯特失了重心,重重跌到地上。基斯伯特坐在地上,手裡長劍架開幾下傭兵
的攻擊,然後手腕中了一劍,隨即被傭兵一腳踢中門面,滾倒一邊。傭兵沒有給
他機會再爬起來,他揮下彎劍,把基斯伯特的腦袋給砍了下來。

  墮落聖騎士站了起來,握緊雙手劍,和開打以來至今未發一語的傭兵沉默地
對峙著。

  「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我殺過無數的騎士,無論是仲裁者還是聖劍審判者,
沒有人能夠要我的命。」克雷門斯說,不知是在說給對手聽抑或是對自己說。

  克雷門斯擺出架式,像自太古以來便聳立於瀚土之上的蒙斯克山脈般穩定。
芙芮妮知道西天騎士最擅長的便是以守為攻的作戰方式。騎士的沉著迫使一直採
用後發至人戰術的夜行者不得不主動攻擊,但克雷門斯能存活至今,靠的便是他
的防禦。

  白光驟現,克雷門斯與夜行者已然交換遞出了十下攻擊。克雷門斯的守勢仿
如從未陷落的維隆卡城牆般滴水不露,傭兵不斷想攻入克雷門斯的近身,但墮落
者非常清楚自己武器的弱點,穩健地守住門戶,以武器長度壓制傭兵,使其只能
在外圍做出無用的攻擊。

  芙芮妮看到傭兵踏著那圓形的步法,但墮落騎士盯著他跟著轉動角度……她
注意到騎士逐漸往半身人落在一邊的斷臂走去,莫非傭兵是有意引導騎士往那個
方向過去的嗎?

  騎士一個不穩,踩到了夥伴的斷臂,傭兵則在同一時間衝了上來。

  「是陷阱!」芙芮妮忍不住大喊,但騎士哈哈一笑,忽地穩住陣腳,用鐵手
套將彎劍撥開,接著單手持劍,以雙手劍的劍柄重重地敲在傭兵臉上。

  「哈哈哈!這就是沒有騎士打的倒我的原因,除了力量還要靠腦袋的啊。」
克雷門斯笑著走向捂著臉跪倒在地的傭兵,高高舉起雙手劍……

  噗的一聲,芙芮妮聞到了血腥味,然後彷彿是起了霧般,空氣中滿是紅色的
血霧。

  傭兵在地上滾了一圈,站起身來,「多謝指教。」他抹去嘴邊的鮮血,聲音
卻依然輕柔悅耳。

  「哇啊!」被血水矇蔽雙眼的克雷門斯慌亂地揮舞著雙手劍,卻只是無端消
耗自己的力量。

  傭兵慢條斯理地收起長劍,然後開始為一把十字弓上矢。等到傭兵好不容易
拉起弓弦,克雷門斯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篤!一根箭矢正中克雷門斯的腦門,將其射倒在地上。

  傭兵沒有和芙芮妮說話,他拔起插在食人妖身上的雙頭劍,接著順手砍下食
人妖的腦袋,他踢翻提燈,讓火焰吞噬雖然失去首腦,但看來依然富有生命力的
食人妖屍體。不等食人妖在烈火中燃燒殆盡,他揮起雙頭劍,又把半身人那差點
被劈成兩半的腦袋割了下來,最後則是克雷門斯的頭顱。

  芙芮妮瞪大雙眼看著傭兵進行這殘酷的收場,忽然有種自己害死了眾人的錯
覺,同時也開始懷疑傭兵接著便會處決自己的恐懼。她看著傭兵拿出一塊黑色布
料舖在地上,將腦袋一個個放上,灑上某種粉末之後又將長布包起。她忽然想起
半身人的腦袋是有懸賞的。

  傭兵將黑布包背起,視線轉向芙芮妮。芙芮妮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眼神,盯著
還在燃燒的食人妖不敢回應傭兵的視線。她看到紅色的火焰放肆地吞噬食人妖的
屍體,食人妖的雙腿卻還在不斷抽動,像是不甘就此死去一般。她眼前一花,然
後失去意識。





  *    *    *    *    *    *    *  





  她再次醒來時,一切似乎都已經結束了。

  效忠凌河渡男爵的騎士們趕回城堡救駕,但僅能救出男爵的女兒。

  芙芮妮的父親死了,城堡裡的許多僕人與侍女慘遭殺害,那對魔法守衛也被
徹底破壞,就連長年伺候自己的阿美莉雅也被害死,但芙芮妮卻幸運逃過一劫。

  金庫沒有遭到破壞,藏寶室也沒有被入侵。來自阿扥萊茵的仲裁者路威希‧
迪‧柴特曼因而判定犯人是為尋仇而來,是故城堡沒有太多損失。但他不明白芙
芮妮口中的傭兵為何連承諾的賞金都沒有取去便離開,消失不見蹤影。這並不符
合他對傭兵的了解。他也不懂那些惡徒為何全都失了腦袋,難道真如小姐所云,
是為了懸賞的獎金?

  仲裁者決定,他要讓人去調查這號稱夜行者的傭兵。遠方的戰火熾烈,雪融
後羅帝倫的觸角或許也將伸及赫瑟特海因,他得警覺點才是。

  但芙芮妮知道傭兵不會是羅帝倫的間諜,她也知道路威希抓不到傭兵。她唯
一不知道的,就是傭兵何時才會回到凌河渡口,索取那屬於他的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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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企劃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記得很久很久以前,
小黑說要開一個團,所以我寫了一個elven戰士,
最初的形象只是個貪財小氣又愛喝酒,一個不像elf的elven fighter。

後來GMs開跑,小玉的薩蘭提斯具備了類似的性格與形象,
而小黑的那個團也無疾而終,
所以這個人物也就消失在資料庫裡。

直到某天又想起來,
決定略為改造,給他的貪財賦予一點意義,最後就成了現在這個人。

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想寫怎樣的故事,
當然,也不會知道究竟會不會有後續....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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