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play]火燒之命案

　　「什麼？」奧雪莉皺著眉頭問道。

　　「出差啊，我得去美加微亞一趟，大概半個月吧！」波蘭特說。

　　「為什麼？怎麼那麼急？」奧雪莉問，父親很少這樣忽然說要出遠門，何況還要出門半個月。

　　「昨天格諾蘭先生才給我的工作，昨晚回來的時候你們都睡了，所以沒和你們說。」波蘭特一邊整理行李一邊說道。

　　奧雪莉轉過頭，看到恩卡呆呆地坐在餐桌前，如狼似虎般席捲桌上的早餐。

　　「恩卡！家裡就交給你和奧雪莉了，」波蘭特重重地拍了拍恩卡的肩膀，「你可得好好給我照顧她啊！出了什麼事我就唯你是問！」

　　雖然波蘭特半開玩笑地這麼說，但是沒大腦的恩卡卻當真了，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回答：「我知道，師傅！奧雪莉就交給我吧！」

　　波蘭特轉過頭看看女兒，對她眨了眨眼。

　　「嗯‥‥為什麼這樣看我？」奧雪莉瞪了瞪父親。

　　波蘭特大笑起來，摸了摸奧雪莉的頭，然後把長劍繫在腰間，往大門離開。

　　「我走啦，你們自己小心了。」波特蘭說。

　　「放心吧，師傅！」恩卡大聲回答。

　　「記得要帶禮物回來！」奧雪莉提醒父親。

　　波蘭特在馬背上揮了揮手，然後縱馬離開。

　　奧雪莉看著父親的身影遠離在街角，於是轉身，但卻和恩卡撞個正著。

　　「噢！你做什麼啊？站在那發什麼呆？」奧雪莉揉著鼻子抱怨，卻發現恩卡一臉崇敬地看著父親離開的方向，一語不發。

　　奧雪莉看著恩卡的臉，忽然嘆了口氣，小聲說道：「你們兩個都是一個樣子，有了工作就把其他的事情通通忘掉‥‥」說完，她推開恩卡，回到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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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吃過雞肉堡，所以晚餐吃燉牛肉湯好嗎？」把家裡打掃過一遍之後，穿上圍裙的奧雪莉問恩卡的意見，不過其實就是恩卡反對，她也還是會煮牛肉湯的。

　　「嗯‥‥你煮什麼都好吃。」

　　奧雪莉對自己的烹飪手藝頗有自信，她從小就幫持家繁忙的母親照顧四個弟弟，家務全都是由她一手包辦。她自認有一個好妻子所需的所有要素，也相信自己會是個賢妻良母，唯一欠差的，只是一個能夠和她共度一生的丈夫罷了。

　　她快速地下刀，每一刀都是剛好一盎司的牛肉，一共切了一十六刀：「牛肉一磅、切成小塊、上鹽上佐料‥‥」她喃喃地念著，然後又橫向下刀，把牛肉切成了許多方整的小塊。她靈活地在肉塊上抹上萊茵微亞來的鹽巴、胡椒粉以及麵粉。

　　「蓋文堡真是小地方，什麼東西都沒有‥‥」她抱怨地說。家鄉維隆卡是新月海岸最大的商港之一，民生貨物應有盡有，哪像這個蓋文堡，全部的人口加起來也沒有維隆卡的警衛隊多。最讓她不滿的，是蓋文堡物資缺乏，幾乎什麼貨品都得從南邊的萊茵微亞進口。

　　加了兩湯匙的奶油，奧雪莉把牛肉塊放進鍋子裡煎，再加入洋蔥末、酒和麵粉拌。

　　奧雪莉做飯從來不需要食譜，她的做法都放在腦裡。因為她懂得的字不多，若真要寫食譜，恐怕還是圖案居多。奧雪莉只有在很多年前，父親和母親還沒離異之前略為學過一點字，之後父親離開，她為了照顧家裡，就再也沒有辦法唸書了。

　　話說回來，她會和父親重逢可是一個有趣的故事，這還得多拜恩卡所賜。

　　奧雪莉想到這，不禁又笑了起來。她看肉塊顏色成了漂亮的褐色，於是加入高湯和蕃茄醬，改用旁邊的小爐子用小火煮。

　　等待的同時，奧雪莉看了看坐在客廳的恩卡。

　　他抱著那把長戟，仔細地給它上油保養。

　　說起來，那柄長戟還是奧雪莉挑的呢！記得那時候在維隆卡的打鐵舖，她看長戟又大又笨重，就開玩笑地建議恩卡買下來，結果沒想到恩卡這傻子真的聽話，買了這個沉重的笨傢伙‥‥

　　「啊！還要馬鈴薯、紅蘿蔔，還有青花菜呢！」奧雪莉發現自己不應該發起呆來，於是又開始將其他的材料切塊，然後炒的炒、燙的燙，準備妥當。

　　好不容易等到牛肉煮的差不多，奧雪莉把馬鈴薯塊、紅蘿蔔塊、還有燙過的青花菜放進肉湯裡，最後灑上胡椒粉和鹽。

　　「完成了！奧雪莉特製燉牛肉湯！」奧雪莉看著辛苦一個下午的作品，滿意地點點頭。

　　她大前天才拿恩卡來試新食譜，害他肚子痛了好幾天，奧雪莉決定今天用最拿手的燉牛肉湯來補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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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晚餐，奧雪莉和恩卡卻相坐默然。

　　恩卡本來就是個不善說話的傻子，但是一向口齒伶俐的奧雪莉卻不知怎麼搞的，就是找不到話題。

　　「感謝老天賜給我們豐盛的晚餐‥‥」恩卡做完飯後的祈禱，然後收拾碗盤。奧雪莉煮飯，南人們收拾，這是他們向來的規矩。

　　「老天才不會賜給你燉牛肉湯，還不是得要我煮‥‥」奧雪莉喃喃說著，然後倒在沙發上。

　　雖然已經是深影之月月底，回歸之月也要到了，但是天氣卻還是有點冷。奧雪莉很高興恩卡下午就在壁爐邊擺了足夠的木材，所以不需要在寒冷的晚上到一邊的儲藏室去。

　　火爐的火焰把奧雪莉的臉頰映成橘紅色，她躺在沙發上，滿足地嘆了口氣。

　　溫暖的家，這就是奧雪莉想要的東西了。

　　父親和恩卡還有奧雪莉在五年前來到蓋文堡，兩手空空的他們在兩年之後買了棟只有兩間房間、一間廚房兼浴室，以及客廳兼起居室，還有側邊的一個儲藏室的小房子。

　　雖然房子不大，但是在屋子裡，奧雪莉卻能夠感受到無比的安全和平靜，這是她在維隆卡的家裡所感覺不到的。

　　累了一天的奧雪莉倒在舒服的沙發裡昏沉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之間，一股奇怪的感覺讓她醒來，發現恩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自己。

　　「啊‥‥應該很晚了吧？怎麼還不睡覺？」奧雪莉伸了伸懶腰說道。

　　「因為你睡在我的床上啊‥‥」

　　「唔‥‥」奧雪莉想起恩卡是家裡的廳長，自己居然占了他的床位，「對、對不起‥‥」

　　「沒關係啦‥‥」恩卡抓抓頭說。

　　奧雪莉忽然發現今夜恩卡的眼神似乎特別具有威脅性。她想起上次和西爾微安聊天時說道，男人有時候會做出可怕的事情來‥‥她打了個寒顫，和恩卡道過晚安，然後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緊張地連房門都忘記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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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夢之間，奧雪莉看到了恩卡拿著長戟把自己的房間門劈開，然後衝了進來。

　　「你‥‥你做什麼！？」奧雪莉坐起來，卻真的看到恩卡提著長戟站在自己面前。

　　「失火了啊！」恩卡一臉驚慌地說道。

　　「開什麼玩笑？」奧雪莉睡意完全消退，卻還是以為恩卡在嚇自己。

　　「你看！」恩卡指了指外面濃煙瀰漫的客廳，這下奧雪莉才真的了解到事情的嚴重。

　　恩卡揮動長戟，把奧雪莉房間裡的窗戶劈開，然後轉過頭叫她跳出去。不及細想，奧雪莉只拎了她用來裝家裡所有值錢的小包包，然後從窗戶靈活地跳出去。

　　「唉呦‥‥」奧雪莉回頭一看，卻看到恩卡連人和長戟卡在窗戶上。

　　「你這呆子‥‥不會先把戟丟出來嗎？」奧雪莉接過長戟，卻被它的重量壓的搖搖晃晃地連走路都不穩。

　　恩卡笨拙地翻出窗口，然後在窗前的地上跌了一跤。好不容易等他爬起來，這才把奧雪莉從長戟下拯救出來。

　　奧雪莉和恩卡站在路上，看著自己五年來的心血付之一炬。

　　「啊！失火了啊！快來人啊！」從對面的夜色酒店裡傳來了男人呼喊聲，然後附近大街小巷都傳出吵鬧的聲音。整個蓋文堡在半夜甦醒了過來。

　　「你還好吧？」恩卡拍了拍奧雪莉的肩膀問道。

　　奧雪莉轉過頭，看見恩卡，卻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

　　「我‥‥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我一定是忘了熄火‥‥才會引起火災‥‥」奧雪莉撲在恩卡寬闊的胸膛上，淚水再也抑止不住，「父親會怎麼說我？父親會怎麼說我？我該怎麼辦才好‥‥」

　　對奧雪莉來說，這並不只是房子燒了那麼單純。

　　對她而言，這就像是她心中的那股安全感，那個支持她的支柱倒下了一樣。

　　奧雪莉感覺到恩卡的手臂環住了自己，於是哭得更大聲、恩卡的安慰聲她完全都聽不到了。

　　心力交瘁之下，奧雪莉就在恩卡的懷裡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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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非常感謝！」恩卡不知道在和誰說話，那個人又回答了什麼，然後是關門的聲音。

　　「唔‥‥」奧雪莉奮力張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看擺設，這是酒店的房間。

　　恩卡也注意到奧雪莉甦醒了：「你醒了？你剛剛忽然昏倒，可真是嚇死我了‥‥」

　　這裡是夜色酒店二樓的房間，是老闆好心讓他們在這暫時居住的。酒店就在家裡的對面，從窗戶往外看，還可以看到救火隊在試圖撲滅火頭。

　　「已經很晚了，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恩卡說。

　　奧雪莉忽然發現這整間房間只有一張雙人床，不禁心裡又害怕起來。

　　「我‥‥你‥‥」奧雪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雖然她和恩卡也已經認識五年多，但是木訥的恩卡別說是牽手了，就是說點貼心的話也不懂。

　　「晚安啦！」恩卡吹襲了蠟燭，接著坐在椅子上，往桌上一趴就倒下。

　　奧雪莉鬆了口氣，卻又有點奇怪的、說不出的感覺。她看了看恩卡在桌上睡覺的可憐樣子，心裡覺得不好意思，但是總不能邀請他和自己共睡一床‥‥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眼不見為淨，翻過身用棉被把自己緊緊裹起來。

　　奧雪莉在陌生的地方一向很難入睡，尤其是在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之後。她躺在床上，但卻心事重重、輾轉難眠。她多希望恩卡能夠不要睡覺，和自己說說話；但是如果真要說話，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黑暗之中，她只聽到恩卡緩慢而有規律的呼吸聲。

　　奧雪莉聽著這平靜的呼吸聲。忽然了解了一件事。

　　給予她安全感的，不是那棟努力換來的、溫暖的屋子，安全感是來自她身邊的人們。

　　奧雪莉感覺到陌生的房間不再陌生，心中的煩惱也逐漸散去，最後沉沉睡去。

　　睡夢中，奧雪莉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