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play】卡蘭塔尼亞秘術使

版主: tropica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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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ckWo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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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2195
註冊時間: 2006年 6月 8日, 04:09

【Replay】卡蘭塔尼亞秘術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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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里斯是我的名字。

  我自幼長於卡蘭塔尼亞的聖母孤兒院,年紀稍長一點之後被當地的侍星者教
會領養。我帶著情同兄妹的瑟莉思汀.黛西一起離開了聖母孤兒院,從此就踏上
了追尋魔法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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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很年輕的時候,差不多在我十來歲的時,就顯露出了魔法天賦。教會總
是希望我能夠當一個傳道士、佈道士或牧師,一直在這方面培植我。長大以後回
想此事,要不是經過此一時期,我現在應該會是一名術士吧?

  但是,我不是牧師也不是術士,卻像兩種的總合。

  我用自身的力量釋放神術。對此,卡蘭塔尼亞侍星者教會解釋說是我的力量
偏向野性。曾經,我為此感到疑惑,也曾思索自己的身世。

  現在,我已接受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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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同年齡的孩子很不一樣。我不喜歡玩耍。除了操使魔法,我沒有想過要
做別的事。我總會對別的孩子耐心和善,另一方面卻埋首於摸索自己的力量。

  艾瓦利斯特.格羅克斯是教會的護院騎士。他總是喜歡來打擾我。

  我猜想這失意中年人是太過寂寞了點,要不怎麼會糾纏著我呢?他老愛講些
自己戰爭時的英勇事蹟,然後耍上兩劍。有時還強迫別人跟他學幾劍。艾瓦利斯
特自稱他的劍法有七十八招,劍技傳承自奧克薩的戰爭王路安西恩,使將起來虎
虎生風。反正他平日抽菸抽到神智不清,他怎麼講都沒人管他。

  卡蘭塔尼亞侍星者教會的老主祭多納特.派提格魯真是仁愛的老好人,竟然
收留他呢……

  然而,看似威猛,卻是外強中乾的無用劍法。在鬧著玩的練習時,我還得總
是讓他兩招,才不會拆穿他的幻想。黛西、尤菈莉、瓦蕾莉、瑪希爾妲總是在場
邊看得笑呵呵的。

  ──就算是黛西也打得贏吧?

  只是,那天發生了這樣的一件事。

  幾個強盜搶了附近的商行,為了搶得逃亡時的盤纏而把腦筋動到我們教會來


  我們這樣小教會跟本沒幾個人能抵擋強盜,主祭垂垂老矣,護院騎士外強中
乾。

  ──看來,只好靠自己了……

  當我這樣想的時候,艾瓦利斯特走了出來,一身酒臭,喝得爛醉。

  「大叔!別過去!危險啊!」我大叫著。

  艾瓦利斯特口齒不清地碎唸著什麼,步履蹣跚地走向強盜。突然眼神一變,
使出萬分華麗的劍法。轉眼間,我們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三名盜賊未來得及反
抗就被打倒在地。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事後,艾瓦利斯特像是忘記這件事般,我們向他說起此事時他都全無印象。
不過,他仍然很愛自吹自擂。

  「三個強盜算什麼?老子以前可是一人就能對抗整個騎士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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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紀稍長之後,我被帝都侍星者教團總部挑選任職。整個鄉下教會歡聲雷動
,大家都認為我是教會之光。

  但是去了帝都,卻才是苦難的開始。嚴格的修課、激烈的競爭,我這個不是
術士也不是牧師的門外漢一下就被大家給遺忘。

  儘管四主祭中的阿德萊克.貝流對我頗為照顧,四主祭的另一名主祭菲力伯
特.句曼.莫瑟卻時常刁難我。晚我一點轉來的寇斯蒙.賽高也時常仗著莫瑟主
祭故意為難我。

  這也許就是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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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漫步在人煙罕至的帝都老街,一些早已無人居住的老房子就這樣在這裡駐
守好幾個年頭。頹圮的屋垣訴說著逝去的繁美,那些曾有的榮光只是更增現在的
蕭寂。

  一邊冷靜地向前走,一邊告訴自己,時候還沒到。

  七天之前開始,我就像是多了個影子。每當我走在路上,那影子總是在遠處
窺伺著我;但每當我轉頭去注意那朝我注目的雙眼,影子馬上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究竟是我的幻覺?抑或是魔鬼的惡作劇?又或者是某種精靈纏上了我?

  為了得知事情的真相,我才特意離開教會,獨自來到這無人的舊城區。

  有種強烈的感覺,在我身後不遠處,那個無聲的影子,正踏著我的步伐亦步
亦趨地跟著我。強忍者回頭的慾望,不動聲色地轉進了小巷中。

  不料這是條死巷。巷子的另一端,被厚厚砌成的高聳磚牆給堵住了。石狹窄
的小巷中,沒有地方可以躲藏,那個影子朝我逼近。

  我轉過身來,直接面對那人影──原來他是個人,在身上披了條破布,手裡
拧著手杖,活像個乞丐打扮。

  「為什麼把我引到這裡?」

  先發問的竟然是他,這可把我給問傻了。

  「這應該是我的問題吧!」

  我向前一步。

  那人畏縮了一下,隨即轉身逃走。

  「別走!」

  追了出去,卻再也沒有看到他的人影。

  這個奇怪的乞丐,再也沒有出現過,但在我心中留下了永遠解不開的迷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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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叫做西蒙的男人來到總部演講,引發了熱烈的騷動。

  大家都想見識這個知名的「半龍狩獵團」的成員。說起來,奧格堡的西蒙和
我還算同鄉,因此特別有親切感。

  ──一定很厲害吧?

  聽說西蒙會在總部任教一段時間,希望我可以讓他指導。我抱著興奮又期待
的心情私下找到了西蒙。西蒙很沒架子,人很好,和我聊過一陣子……

  但,他跟本是一個普通到不行的男人。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多強大的祕術神使


  「……總而言之,最重要的就是,我只是想看看這世界而四處走走,一切就
相信緣份吧。我不因為正義和高貴去做件事,也不特別去做好事;我只隨著緣份
,做我必須做的事。」

  西蒙一邊撫著白貓一邊說。他剛剛吃完午餐,留下一桌空盤。方才大吃特吃
的樣子完全不像一個大法師該有的樣子。他一身白袍,光線反射到他的身上散發
淡淡的光輝,令人覺得他非常強大。再次凝仰視,終於發現,這男人發出的光芒
並非法術之光,只是反光而已;等日光轉強之後,還面露疲色,並打起飽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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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瀑布下,我獨自一人坐在湖邊,吹著自小就會吹奏的簡單曲調,悠悠的笛聲
正如那水珠瀑布般傾瀉而出。

  很奇怪吧?在偌大的帝都,你要去哪裡找這樣的地方?

  突兀地就存在這樣一個理論上是深山的一個地方,這是我躲避莫瑟主祭的最
好避風港。

  「嘩啦!」

  湖中一聲巨響鶩地打斷笛聲,濺起數丈水花,濺濕我一身。定睛朝湖中看去
,只見一個人影在湖面載浮載沉。莫非剛才從瀑布上落入湖中的,就是這人?我
急忙游過去,把那人從湖中救了起來。

  我撥開他臉上的黑頭髮,見到那人原來是個中年男子。他有著一雙小眼睛,
長相甚為平凡。不曉得是山中哪個樵夫還是獵人失足滑落了瀑布。

  把手覆在他胸口,心中默唸創法者的聖名,將瑪那化為緹亞法爾之燈火,治
癒他身上的創傷。他咳了一聲,轉醒過來。然後又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看來,他在跌落水中之前就已經負傷了。

  「先生,你別著急,我是創法者的使僕。我可以試著用神術急救,再把你送
到教會去……」

  「不,」那人卻道:「不要去教會,快帶我去一個安靜的地方療傷。」

  我望著他,心想他可能遇到什麼麻煩了,點點頭,「既然你這麼堅持的話。


  扶著那人,我帶他來到山中一間荒廢的教堂。

  「在這教堂不會有人打擾你的。說是教堂,其實也只不過是幾面牆壁,差不
多能遮風擋雨而已。不會有人來的。」

  我一邊說著,一邊扶他到稻草堆成的草床上。但無論我問他什麼,他都不答
,只管自己閉眼養神。

  走出破教堂,從這兒正好可以望見小丘下的帝都。許多新的、舊的建築錯落
地蓋在一塊兒,那樣子仿佛就是把兩組拼圖拼在一塊兒:新的拼圖名為回歸後的
生機和動力,而舊的拼圖則代表著古時遺留的殘光。我開始思索應該拿那個男人
如何是好。

  接連幾天,我特地在早課結束後來到這荒廢的教堂,為那受傷的山中野夫送
來食物和水。他卻一動也不動地端坐著,閉著雙眼。有一度我以為他死了,但是
他的呼吸很平順,臉色也日益紅潤。我知道他正在恢復中。神術所能做的治療都
做了,接下來就等他的身體自己復原。

  就在第十天,我如昔為他送來食物和水(雖然一次也沒有看他吃過),卻驚
訝地發現那山中野夫走出教堂,他身上那件破布衣所染上的血漬不見了,腰間也
多了一把不知從何而來的佩劍。

  「莫里斯,謝謝你,我身上的傷好多了。」他開口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究竟是什麼人?」聽到他叫我的名字,我吃驚地
瞪大眼睛說。

  他沒有理會我的問題,只是逕自說著:「你的心地善良,品性高尚,又極有
才華;這樣吧,為了答謝你,我願意收你為徒。」

  「收我為徒?你在開什麼玩笑?為什麼我要讓你收我為徒?」

  他走向我,將我的手掌拿起來端詳一會兒,又翻了一面看了看,說道:「嗯
……良才、良才,果然是塊可造之才。只要你表現點誠意,我就答應傳授你祕傳
的絕世技藝,如何?」

  「開什麼玩笑!」我用力把手抽走,「為什麼我要學什麼奇怪的祕傳技藝?
我要走了。」

  說罷,我便轉頭要走。

  「唉……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太衝動了。」奇怪的中年人搖搖頭,突然大
喝一聲,「看劍!」

  我轉過頭來,正好瞥見他的手按上劍柄。

  本能性地飛快向後一閃,閃過了那一劍。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劍竟然比
艾瓦利的劍還要慢。

  「太危險了!你在幹什麼!」我吃驚地大叫。

  奇怪的中年人一面還劍入鞘,一面笑著說:「閃得好、閃得好,不愧是我看
中的徒弟。」

  「什麼閃得好啊?那樣揮劍,就算是三歲小孩也閃得掉。」我上下打量著他
,一面說道:「再說,我現在是帝都創法者教會的修士,光是修道和操課就夠我
受的了,哪有空跟你學什麼絕世祕技?」

  「學做一個修士實在是可惜了你,」我以為是的山中野夫嘆了口氣,「不然
這樣好了,我們來打個賭吧。如果我今晚能在重重戒備下潛進貴教會中找到你,
你就輸我一塊錢。」

  「那麼如果你失敗了呢?我就不用做你的徒弟了嗎?」

  我心中納悶,為什麼我要跟他做這種無聊的打賭?

  他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無論結果如何,你都要做的我徒弟;再說,我
不可能失敗的!」

  在笑聲中,他消失了蹤影。我揉揉眼睛,想確定自己有沒有眼花。

  他確實是這樣就消失了。

  我究竟是遇上了什麼樣的人?我被捲進什麼樣的事裡?腦中一片混亂,我不
禁往後蹌踉了幾步,靠在教堂的牆壁上。

  先是有東西倒塌的聲音,然後是巨大的轟嗚聲在我背後響起,把我嚇了個大
跳。

  「轟~~碰!!」

  我轉頭一看,只見整個教堂就像被熱刀切過的牛油一樣被橫砍成了兩半。倒
下來的那一半現在成了碎瓦礫,四散在周圍的空地上。

  看著磚牆平整無比的切口,我意識到是剛才那緩慢無比的一劍,心下不禁駭
然。

  『只要你表現點誠意,我就答應傳授你祕傳的絕世技藝,如何?』

  師父的話語在我心中迴盪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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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麼時候能學到祕傳的絕世技藝呢?比方說,切開磚牆的那招?」

  在佛萊芒的魔塔內,我每夜減少睡眠修練著,為的就是學會高深的技術。

  「魔法劍技──那不是你現在該學的。再說,那也算不上是什麼絕世技藝,
充其量只能算是雜技的一種罷了。這裡的東西,」佛萊芒指指我的腦袋,「才是
技藝之所寄寓、培植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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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御前比武會場。

  許多各形各色、身著紅袍或紅鎧的人齊聚在此,會堂仿佛被染成紅色一般。

  許多魔劍士互相交手、倒下,最後只有最強的那個能站著。

  能比試到現在的,肯定不是弱者。

  「喔~卡穆艾克上場了!」

  一名金髮、身材高大強壯的年輕男子上場。

  那就是傳說中頗富盛名的卡謬艾克.兀兒登.茹斯堡。據說是「獅子山之紅
焰」亨利赫侯爵最後的學徒。

  站在他對面的,是名黑長髮黑瞳的女子。

  「艾瑪路西雅……」

  沙蘭斯皇女艾瑪路西雅.蓓莎.歐米亞納斯泰因,她在上一場比賽的時候,
一劍刺向布里什子爵……後者雖然閃掉了劍尖,卻閃不掉噴發出的火焰,因此被
燒成焦炭。

  隨著裁判的語音發落,兩人沉著地擺開架勢。

  沒有預警地,就好像約定好一般地,二人同時出手。

  鏘!

  佛萊芒富饒興味地看著卡穆艾克和艾瑪路西雅的比武。

  金鐵交嗚,二個人影交錯的時候爆出火焰和閃電。兩人捲出一圈又一圈的火
焰,互相將對方包圍在自己形成的焰圈裡。卡穆艾克的劍勢明顯凌架在艾瑪路西
雅之上,但卻一直無法欺近。

  「那是因為除了看得見的火焰,火精靈爬過看不見的空氣,熾熱得滾燙異常
。大意而接近的話,所受的傷可不只是小小的灼傷而已。」

  師父說。

  「厲害,」我發出驚嘆,「也不過大我個幾歲,竟有如此的功力!」

  「那只是因為他們自小修練,和你這種半路出家的不同。只是你要記著:永
遠不要奢望達到卡謬艾克的劍技。他的劍技是天生的犀利,加上下了苦心練,百
年之間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我也從來沒有練過什麼劍技啊!」

  我如此地抗議道。

  當然,艾瓦利斯特所教的那些花招不算劍技。

  對於佛萊芒的說詞,實在是很難讓人信服。盡管師父封劍已久,我也曾看過
他露過一兩手──己到了超凡脫俗的境界。卡謬艾克的確很有天份,可說是混然
天成的劍士,但若要跟師父相比,恐怕還差得遠,更別說天下如此之大,還有其
他更多高強的大劍師了。然而他卻如此地推崇卡謬艾克,跟劍術如此彆腳的我比
起來,實在是令人……

  「感到沮喪。」佛萊芒說,「會這麼想,無可厚非。」

  我瞪著他的眼睛,師父只是愉快地笑著。

  「然而,魔劍技是單人敵的技藝,戰巫士所學,卻是千人敵、萬人敵之技。
艾瑪路西雅血脈力量之強也絕對不能小覷,若是她能善用血脈之力,她會成為空
前強大的巫士。」

  言下之意就是她的潛能比我還要厲害。

  「這麼說來我以前都是為了什麼而辛苦修行呢?」

  說到努力,我所下的努力也不少。白天在教會受到菲力伯特摧毀似的修道訓
練就夠我受了,晚上還要跟佛萊芒學習巫士技藝。論天份,包括師父和派提格魯
主祭在內的許多人一致看好我的魔法天賦。今天在御前比武才見識到,有天份的
人實在是多如天上繁星。

  真的很令人氣餒,跟卡穆艾克和艾瑪路西雅這種高手相比,我實在差太遠。

  這樣的差距實在是太遠遙了……

  「遙遠嗎?用不著氣餒,差距只是一時的。」佛萊芒嘆了口氣,搖搖頭,「
別用那種表情看著我,莫里斯,我沒有用讀心術。你的表情背叛了你,透露出你
所有的想法。」

  「比劍技,你贏不了卡穆艾克;血統之力,你敗給艾瑪路西雅。相反地,也
一定會有人在這些方面都比你差。你存在,你就只是存在。去找出你是誰的方式
並不是藉著將你自己跟別人比較,而是藉著看清楚你是否以你所知道的最好的方
式來實現你自己的潛力。」

  我思索著師父的話,開始理解師父所教我的一切。

  這種互相比較的觀念似乎是荒謬的,但是我們人似乎很難改掉這種比較的習
慣。面對事實吧──總是會有人比較有才華、比較強壯、比較聰明。一旦將視界
放大、拉遠,這些比較就顯得微不足道。

  「我懂了,我會找到自己的道路。」我點點頭。

  「呵,不用急於一時,力量提昇太快,心性修為不足,很容易走上差路。」

  我手按胸口:「現在已經很辛苦了,我絕不會要求力量提昇得更快。」

  「但也不可懈怠。」佛萊芒補充。

  至於比武的結果如何?最後是卡穆艾克還是艾瑪路西雅勝出?

  坦白講,我已經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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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武結束後,劍士們陸續慢慢散去。有些貴族正和巫士閒聊著,人們彼此交
談,對剛才的比武內容品頭論足著。大劍師們互相介紹自己的學徒給對方認識,
學徒微笑向對方行禮,內心卻不知是否如同臉色般和善。

  師父卻沒閒功夫參與社交活動,很快地帶我離開會堂。

  他總是說自己沒官職、沒領地、沒采邑、在真識之焰裡也沒有職位。在這樣
的場合下,我卻不知他的心裡是做何想法。

  「莫里斯,」

  師父叫住我,腳步放慢下來。

  「唔,是……」

  我心裡略感驚慌,該不會是師父又用讀心術窺探我的想法了吧?

  這時,我終於注意到在陰暗長廊的對面,走來兩個人影。走在前面的,是個
穿著深紅色巫師袍的男子,他的臉隱瞞在兜帽下的陰影中模糊。走在後面的我可
看得清楚了。黑長髮黑瞳的紅袍女子……那可不是艾瑪路西雅嗎?這麼說,走在
她前方的,可就是她的師父了……?

  那兩人也停下了腳步。

  師父不發一言,對方亦然。

  我們沉默地注視著對方,巨大的殺氣壓在我胸口上。我極力克制著自己想莫
名其妙地施法攻擊的衝動,只是等待著師父的反應。

  但佛萊芒什麼也沒說,手卻不知何時已游移到劍柄附近。

  「好久不見……沒想到是在這種場合。」

  「所以今天無可避免了嗎?」佛萊芒雙足微開,似乎隨時能遞出致命一擊。

  「哼。」從那紅袍深處傳來一聲冷笑。

  「艾瑪路西雅,」穿著紅色巫師袍的男子低聲說:「這位是你的前輩。庫尼
黑的佛萊芒大師,德瑞克瓦德無俸候,樹人谷伯爵家族一門。」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佛萊芒的家姓和位階。

  艾瑪路西雅向師父行禮:「初次見面,久仰大名。」

  我看了師父一眼,捏了一把冷汗。

  照真識之焰的輩份排行,師父的輩份比艾瑪路西雅還高,因此艾瑪路西雅要
向師父行禮;但若依照貴族位階的禮節,艾瑪路西雅身為皇族,位階要比佛萊芒
還要高許多,因此佛萊芒必需向艾瑪路西雅還禮。

  ……若是真的還禮,哪怕在架勢上、精神上,只要有一丁點間不容髮的空隙
──在佛萊芒和渥佛根他們這種層級的魔劍士來說,只需要一眨眼的瞬間──就
可以決定生死。

  佛萊芒將磚牆一劍兩斷的畫面、艾瑪路西雅將布里什子爵燒死的畫面,在我
眼前重疊。渥佛根究竟會施放什麼樣的術?一陣巨大的恐懼襲上我的心頭:跟他
們相比,之前所見的御前比武直如兒戲。

  「莫里斯,」師父說:「這位是真識之焰首席。哈那佛的渥佛根.修恩.偉
甘德大師,居登侯爵家族一門。」

  我遲疑了一下,隨即意會過來。

  「初次見面,久仰大名。」

  一邊說著,一邊向渥佛根鞠躬。

  師父不直接回應艾瑪路西雅的行禮,而是以對等的方式來應對。

  穿著紅色巫師袍的男子肩膀動了動,樣子卻不像在施法,反而像在笑。

  無聲地笑。

  「你有一個很好的徒弟,佛萊芒。」

  「彼此彼此,焰狼大師。」

  我抬起眼,正好接上艾瑪路西雅那雙盯著我瞧的黑眼珠。

  渥佛根和艾瑪路西雅往我們來的反方向離開,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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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嚇壞我了!」走了一段路之後,我才吐出一口氣般地說。

  「嗯哼。」但師父卻沒在聽的樣子。「莫里斯,我還有點事,你先走吧。」

  「唔……?」我瞅著佛萊芒,「難道你要去找渥佛根大師?」

  「不知道哪,」佛萊芒一面說著,一面舞動紅色披肩,躍上了矮磚牆,「何
不去酒店歇歇?今天不必等我了。」

  等我正欲開口的時候,師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磚牆後面。我隨即爬上牆頭,
卻連個貓影子都沒見著。

  ──事後我也沒敢問那天究竟是怎麼了──

  心情有些沉重,見識了御前比武,我的心態有些轉變。我在路上溜搭著,繞
了四五刻鐘,一句話都沒說。結果在路上撞見瑪希爾妲,她說與其有話悶在心裡
,不如去喝點酒。我也認為喝酒一個好主意,因此便和她去了常去的那間酒店─
─遊蕩者之家。

  怎麼這麼早就在這裡喝酒呢?

  如往常般地喝酒傾吐心中的苦悶,理當如此才對。我卻喝不下酒也不想說話
,心中還是被御前比武和師父的事所牽掛,以至於瑪希爾妲跟我說了什麼我都沒
聽進去,只是自己怔怔地出神。

  噹地一聲,酒濺滿桌,我也濕了一身。

  抬頭一看,只見一對雙胞胎在我們桌邊。轉眼間瑪希爾妲就和她們打了起來
。此時我才發現那兩姊妹還有一個同伴,看樣子似乎也是魔劍士。

  ──那人在御前比武的表現也頗不俗。

  我嘆一口氣,這就是命運嗎?我趕緊拉開瑪希爾妲逃出酒店。誰料那魔劍士
竟然追將上來,只好敷衍一陣連忙逃走。

  幸好我們跑得快,總算是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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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於來到新碑村。

  總部說要派人扶持一個鄉下的小教會,就派了我來。能離開帝都也是一件好
事,我滿懷期待地迎接新的職位。

  打開祭壇的大門,所有擺設十分整齊,看樣子曼歐紐前主祭對這裡照顧挺用
心。

  這裡看起來是一個修練的好地方。許多木雕擺在房裡,我把它們挪開之後空
出一個空間休息。但是揚起的灰塵讓我打了一個大噴嚏。

  「該開始進行修練了,就從大掃除開始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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