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親愛的埃蓮娜,
當妳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在往遠泊的船上了。雖然我也很希望能在出發前再見妳一面,但妳應當可以想像,我此時若是返家,母親大人必定不會放過這個讓我改變主意的機會,而咱們這位墜星港執政官的說服力可不是蓋的。
無論如何,我想我欠妳一句「對不起」,或許更正確的是「謝謝妳」。我知道妳跟母親一樣,都不希望我以身犯險,但妳最後不僅支持了我的決定,還幫我取得了妳父親的諒解,免去了我的後顧之憂,真是幫了我很大的忙。
聽蘭多說,妳有點氣他把「乾脆去雨林算了!」這句話說出來,哈哈,妳就盡管把對我的不滿發洩在他身上吧,畢竟把這個主意塞進我腦袋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傢伙沒錯。
不過妳或許應該曉得,蘭多說那句話時並不是非常認真,當時妳老哥我基於債台高築的緣故,連慶功宴都只能用滲水的麥酒湊合,因為實在寒酸得太好笑了,大伙才會七嘴八舌地討論起該怎麼解決我的窘境。那可不是什麼正經的討論--我發現只要氣氛到了,人就算喝不醉也還是能說醉話的--跟蘭多的主意相比,妳應該聽聽艾兒達和我都鬼扯了什麼。
總之,雖然蘭多是帶著開玩笑的心態說出那句話的,但我想他確實在無意間給予了最合邏輯的選擇。我還記得當時我突然有種「眼前霍然開闊」的感覺,而當我看見艾兒達斂起的笑容時,我知道她一定也理解了這一點。
在克朗諾大師的所有學生當中,艾兒達跟我的默契一向最好。雖然在對機關學的發展方向上,她是「秘械派」的忠實信徒,而我卻是最頑固的「燃素派」,但我們在理念上的分岐只是因為大家追尋的目標不同而已。艾兒達希望能用機關學改善大眾的生活,我卻只是單純地想用機關學來強化自我,對她而言,比起昂貴又危險的燃素動力爐,現成的魔法能量無疑是更合理的選擇,然而對缺乏魔法天份的我來說,依賴魔法會讓我有種「作弊」的不愉快感。
對於機關學的發展,我跟艾兒達曾經有過一番討論。我認為機關學--其實我當時所想的只有蒸汽裝甲--的未來是建立在「動力」與「材料」兩者之上。無論再偉大的設計,若沒有能運作它的動力,以及能承受及發揮該動力的材料的話,便只能存在於圖紙之上。
對於需要承受暴力攻擊的蒸汽裝甲來說,這問題更為急迫。越堅固的機體往往越沉重,機體越重表示需要的動力要更強,但越強的動力代表材料需要承受的壓力越大,為了承受壓力不得不加強管線,這又反過來增加了重量,這是個可怕的惡性循環。
克朗諾大師認為最簡單的解決之道便是把裝甲做得更巨大,而艾兒達則認為可以靠著魔法的協助處理這個難題,但妳應該可以理解這都不是我能接受的解答。於是別無選擇,我必須正視「材料」與「動力」的問題,透過不斷調整材料塑形的方式,在加固的同時進行減重;透過反覆改良燃素爐的設計,在提昇動力的同時降低消耗,我必須承認,這些年來我花在設計蒸氣裝甲上的精力,絕大部份都是消耗在這類自我矛盾的嘗試上。
無論如何,我目前多少已到達了某種瓶頸,倒不完全是點子耗盡的問題,而是更令人灰心的原因:沒錢了。
在目前已知的動力中,以「燃素」為燃料的蒸汽動力爐顯然是最好的選擇,這是我長期以來投注心力的地方,我也自認取得了不小的成就。然而,雖然透過克朗諾大師的門路,燃素的取得不是問題,但它居高不下的價格卻始終是個不小的麻煩。單是一次簡單的啟動測試就要花費百枚以上的金幣,就算取得了尼爾馬特教會的財務支持,我還是在家當變賣一空後才勉強走到現在這一步。
材料的選擇也一直受到我財務狀況的限制,在目前已知的材料當中,「密銀」無疑是打造蒸汽裝甲的最好選擇,但我始終湊不出錢來嘗試這項材料。「活體金屬」的情況也一樣,就算明白它自我修復的特性非常適合製造蒸汽裝甲,而且長遠來說能省下不少維修費用,但負擔不起的東西就是負擔不起。
於是「到雨林去吧」確實成了解決我目前困窘的一個好主意。
除了能解我燃眉之急的那一千枚金幣的簽約金外,「雨林」不僅是目前「燃素」的唯一產地,也是「活體金屬」的最大產地,根據大師獲得的情報,這兩者的價格在綠海城邦與產地之間都具有相當大的落差。尤有甚者,協會提供簽約冒險者一整年的免費食宿,以及大量付費的任務。嗯,節省花費的同時大量賺錢,這種聽起來矛盾無比的挑戰不正是我的生涯寫照嗎?
除此之外,雨林惡劣的自然條件,正是測試蒸汽裝甲的絕佳地點,它人湮稀少的環境對我來說也是一項利多,除了能減少測試的目擊者外,雖說矛盾得很,但我設計戰鬥兵器並非為了殺人。跟綠海城邦這裡的冒險任務相比,雨林的任務雖然得面對可怕的怪物,但遭遇人類敵人的機率大概會比較低吧?
好吧,上面說了這麼一大堆,妳應該開始想瞪人了吧?
連艾兒達都能明白的事,從小就看著我偷偷練武、聽我說冒險者故事的妳肯定是瞭解的。如果我只是為了錢而去賣命,妳一開始就會站在母親大人那邊了吧?我必須承認,雖然錢確實對我的決定起了相當的作用,但能夠以此為理由,光明正大地前往未知的領域冒險,才是我選擇跟協會簽約的真正原因。
是啊,除此之外的所有原因,無論是錢、機關學的未來,或是打探方舟協會的真相什麼的,都不過是錦上添花的籍口而已。就這一點,妳確實可以把帳算在蘭多頭上,若不是他當頭棒喝的一句話,讓我記起當初之所以選擇機關學的初衷,並提供了我足夠說服別人的理由,我現在也不會在前往遠泊的船上。
無論如何,妳老哥我正在前往冒險的途中,心情是緊張而興奮的。
感謝妳的支持,我承諾我會盡力享受這一切的。
最愛妳的老哥奧隆佐
回歸後880年X月X日
[背景] 奧隆佐
版主: 微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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