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過了這麼多年。現在想起來,一切好像還是昨天發生的一樣。我
回到蓋文堡也有四年了。在這四年之間,也發生了不少事情。兇猛的半獸人、來
自故鄉的魔劍士、從地底冒出的暗妖精…當然也認識很多朋友。心思細膩的金費
雪,算是最特別的一個。他雖然擁有極富的感情,但是因為許多原故,不得不過
著陰影下的生活。這對於立志生活在光明下的我來說,是一種深刻的認識。還有
我曾一直以來跟從,兼具勇氣與智慧的法羅斯長官,和冷漠卻深具個性的半妖精
迪哈、質樸的強健戰士羅優、熱情奔放的詩人亞提…他們擴展了我的生活。要不
是當初突如其來的臨時決定,至今,我可能是會個鄉野的農人吧!
仔細一想,人生是不是由許多個一念之間,和一些因緣際會構成的呢?如果
當初沒有跟著師傅旅行,如果當初死在那些地精手下,如果當初沒有巧遇奧雪莉
,如果當初答應了恩人愛朗伯爵給我的機會…
愛朗伯爵,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有忘記他對我的情誼。每當想起的時候,
就會有一種複雜的感覺由中而生。這是欣慰的感覺?還是人家說的人情債?我也
說不上來。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呢?啊…好像是這個樣子…
※ ※ ※ ※ ※ ※ ※ ※ ※ ※ ※ ※ ※ ※ ※ ※ ※ ※
我的父親是隸屬於烏姆大公爵李爾登家族麾下的一名騎士,母親是附近鄉村
村長的女兒。家裡除了我之外,還有三個孩子。我是長子,接下來是一個妹妹,
一個弟弟、然後是最小的么妹。
父親退休之後,家境就顯得有點窘迫。我從小就得幫忙家務,在田裡幹活、
犁田、播種收割、割草餵牛羊,甚至有時候得到別村打打零工貼補家用。
在我的童年裡,從我們村子到鄰村這幾畝大的地,就是全部的世界。但是,
因為父親是個騎士,他一直希望我能夠繼承他的位置。平時田裡不忙的時候,他
便會對我進行戰技訓練。他是個騎士,也是個嚴父。我的基本戰技,都是傳自於
父親。直到現在,當我揮動武器的時候,都會想起父親的身影。夜幕低垂的夜裡
,有時候還可以聽見父親喃喃述說著的騎士精神。
在我十五歲那年,父親有個朋友來到了家裡。那位高大爽朗的叔叔,也就是
我的師傅,他是個冒險者。父親和他熱絡地聊著,頻頻地問他來自外面的消息。
聊了一會兒,父親考慮了一下,為了讓我能見識這個世界的廣大,而拜託他帶我
出門遠行。
「了解世界的遼闊,能培養謙卑的胸懷。」父親是這麼說的。
一切是這麼的突如其來,隔天,我就收拾好行李踏上旅程。於是,從那天開
始,我就跟著這位師傅,開始了我冒險的新生活。
※ ※ ※ ※ ※ ※ ※ ※ ※ ※ ※ ※ ※ ※ ※ ※ ※ ※
那天,當我們行經雲霧峰的時候,我才十六歲。
聽師傅說,這裡不是個平靜的地方,但是這裡的路程,也不是一天可以走完
的。因此,當晚我們就在山下紮了營,準備過夜。
我抱著附近撿來的枯木和小樹枝,堆在地上。師傅則是用熟練的動作點起火
來,一下子,枯木和樹枝熊熊地燃燒起來。
「師傅…」天色暗了,晚風吹起,遠方傳來狼嚎似的聲音。不知是出自寒冷
還是什麼原因,我不自覺地抱著雙手,輕輕地打顫,「現在是晚上了,我們點起
火來,不是更容易被怪物發現嗎?」
師傅哈哈一笑,說:「在野外,很多危險的怪物都可以在黑暗中看見冒險者
們的。兩者的風險比較起來,生起火來是高明一點的主意。」師傅整理一下行李
:「當然,野外露宿的時候,守夜是少不了的。你先守第一輪,然後去休息一下
吧!」
我點點頭,然後動手整理吃剩的食物。
「gigigiaaaiaaaiaiaaiaaiaaa!」
「gagag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gagaga!」
一陣陣刺耳的尖叫聲在遠方響起,整理行李到一半的師傅抽出劍來,「怎麼
來得那麼快?」
「galalalalalalalalalalalalalalalalalalaaaa!」
「你待在這裡,不要亂跑!」師傅話才說完,就獨自拿劍衝入黑暗中。
我一個人獨自在營火邊,害怕得動都不敢動。什麼騎士的作戰精神,什麼戰
技,全都丟到腦後了。我只希望,那些怪物不要來到營火旁邊。那一會兒時間,
我竟然數次生起逃到黑暗中的想法,可是想起師傅的話,我終究只是站在原地。
然而,事與願違,除了遠方的喊叫聲之外,營火後方似乎也有幾個紅點在窺視著
我。那些紅點越來越近,原來是三個地精。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沒命地大吼著,拿起師傅放在營火邊的劍,憑著一股本能和他們殺了起來
。血濺、刀砍、斧傷,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恐懼感叫我保護自己。
碰!
我倒在地上,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隻地精的屍體,而另外兩隻則站著對我笑。
惡小孩欺負人的笑容。
我迷迷糊糊地看著他們。
地精對著我的頭舉起了斧頭…
我舉起手來擋。
一把長劍飛向他的頭,腦漿從他的頭殼迸出來。
師傅對我大喊著。
我失去了意識。
※ ※ ※ ※ ※ ※ ※ ※ ※ ※ ※ ※ ※ ※ ※ ※ ※ ※
我沒有大礙。是的,過了兩個月之後,我才能說出這句話。我的左手臂上卻
留下了一條長長的傷口,骨頭也差點斷掉。綁繃帶整整兩個月才復原,但是在皮
膚上的疤痕卻清晰可見。
那個時候,我都習慣在左手上纏上繃帶。不是因為受傷的關係,而是因為不
想看到這道疤,想起那段經歷。
※ ※ ※ ※ ※ ※ ※ ※ ※ ※ ※ ※ ※ ※ ※ ※ ※ ※
維隆卡,真是巨大的城市。
印象中,沙蘭斯只有歐米亞那有辦法和這裡相比。然而一年半以前師傅帶我
到沙蘭斯王都時,映入眼中的是一派沒落景象。
沙蘭斯的王氣似乎已經盡了。
在這裡有著高聳的白色城牆,還有穿著亮晶晶的警衛走來走去。
我看了看那些身披閃亮鎧甲的衛士們大跨步的從我面前走過,然後低頭看看
身上的破布衣。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
「累了吧?恩卡。」師傅拍拍我的腦袋。
「還好。」我努力地讓自己站得很直,但其實我的腿已經軟了。
「哈哈哈!你不累,我倒是很累了。我們找一家旅店休息一下吧!」師傅大
笑著。
於是,我們找了一家旅店下榻了。
要不是師傅一下子就攤倒在床上,要不然真的看不出他的疲憊。
望向窗外,形形色色的人在石鋪的大街上走來走去。
「…師傅,我可以出去看看嗎?」我不禁意的問。
「嗯嗯,記得別跑太遠啊…」師傅躺在床上,舉起手來擺了擺。
我一下子就跑出了旅店門外,然後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在這裡的人很多,
好像天天都在豐年季一樣。穿著紅色、綠色絲質衣裳的仕女、腰間配劍的騎士、
一列白色袍子的巡禮神官、賣花女、吟唱著史詩的藝人、扛大斧的戰士…我愈看
愈有趣,瞪大了雙眼四處走來走去。路邊有人看著我的樣子呵呵地低聲笑著,雖
然我的樣子很像鄉巴佬,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要笑就笑吧!
正當我東張西望的時候,忽然,巷子裡的動靜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兩個大漢
正包圍著一個瘦小的女子,拉拉扯扯的。
「喂!你們在幹嘛?快住手。」我一面向巷子陰暗的深處走去,一面大聲喝
問道。
一個滿臉鬍渣的大漢轉過身來:「臭小子!你想做什麼?」
「少多管閒事!」另外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大漢說。
我伸手想掏武器,卻發現自己手無寸鐵。
「我想叫你放開她。」我平和地說。
「這與你無關啦,臭小子!」鬍渣男斥罵著。
「是嗎?」我瞪著他,冷冷的說。
「滾!」鬍渣男對我揮了揮拳頭,大吼起來。女孩子尖聲大叫,卻被另外一
個大漢捂住嘴巴。
我衝過去,閃過鬍渣男的拳頭,然後用肩膀猛撞抓著女孩的刀疤男。
「呃…」刀疤男硬生生地被我撞了一下,放開女孩被,踉蹌地後退,然後絆
到木桶倒在一邊。我馬上抓著女孩的手,頭也不回地跑了起來。
跑跑跑,也不知道要往哪裡跑,就是不斷地跑,一直跑到再也跑不動了,我
才停下來腳步,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謝……謝……謝謝你…」女孩子氣喘吁吁的說。
我看看四周,全是陌生的景象。我發現我迷路了。
「…呼…」我對女孩說:「妳知道路嗎?」
「啊?」她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知道什麼路?」
我張開嘴巴,想說點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搖搖頭,說:「
算了,妳快回家吧。」
「啊!我知道了!」女孩高興地笑了,「你有沙蘭斯的口音,你是外地來的
對吧?」
「是啊…」
「讓我猜猜....你是法澤海因人?」女孩說,「還是英加克?或是安南地?
」
我呆了一呆,這兩年來的旅行讓我好久不想起這些事。這也算是人家說的鄉
愁嗎?
「算了,」女孩擺擺手,把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你迷路了對吧?找不到
旅社的路?」
「……啊……是……」
「哈哈!明明自己連路都不認識,居然還敢到處亂跑?」
我歪著頭想一想,說:「那又怎麼?」不過是孤苦地迷路而已嘛。我這樣地
安慰自己。
「啊……」女孩子一愣,然後開懷大笑起來。「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因為在
維隆卡迷路而被抓去外國賣掉嗎?」她忽然用恐怖的表情對我說道。
我望著她好一會兒,她也望著我默然不語。「我不知道。」我睜大著雙眼說
。
「我也不知道。」女孩聳聳肩,「算了,那也不是重點。」
她開始自顧自地走了起來,我跟在她後面。
「總之,你現在迷路了,而且連旅社名都不知道。」
「是啊。」
「那你打算怎麼辦?」
「可以帶我四處晃晃嗎?」
「嗯,維隆卡的旅社沒有一千家,也有五百家,你要慢慢去找嗎?」
「……不了,反正是在外旅行,」我停了一會兒,呆站在原地一下子,然後
說,「就四處看看吧?」
於是,我們邊找邊逛,就在這巨大的白色城市裡晃了一天。女孩的名字是奧
雪莉,她從小就在這裡長大。我們玩得很高興,連迷路的緊張也不見了,不過,
還是沒有找到那家旅店。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天黑了。女孩招待我到她家,
她和母親,以及兩個妹妹、兩個弟弟住在一起。當晚,我在那裡過了一夜。
隔天一大早,我們就出門去。一天下來,還是沒能找到,但我倒是逛得很高
興。我們一邊尋找旅店的時候,女孩一邊帶我逛了許多地方。我們坐在白色聖殿
外的草皮吃著在商店街買來的烤餅,在圓型廣場觀看吟遊詩人的表演,在雕塑著
神像的噴泉旁佇立觀瞻許久…
夜色漸漸低垂,我們漫步在人潮往來漸稀的街道上,突然間,四周的景物看
起來是那麼的眼熟。
「一定就是這裡了!」我看見一間旅店,喜出望外地說。
「你確定是這間嗎?不要又搞錯了。」她說
「去問看看!」
我們走進去,正好看見心焦如焚的師傅。
「恩卡!你回來啦!」師傅看到我,高興地大步走向我,不過忽然,他卻倏
地停下腳步。
「師傅……真抱歉讓你掛心了……」我慚愧地說,一會兒才注意到師傅的神
色很不對,他正用驚恐的眼神瞪著我。我敢說,就算他看到一打殺氣騰騰的食人
魔也不會有這種表情。
「怎麼了?」我有點害怕,想必師傅是在生我的氣。我又輕輕地問了一次,
「師傅?」
師傅沒有回答,但是女孩卻很快地衝向師傅。
「老爸!」她跳上師傅的身上。
「……奧雪莉!?」
「……師傅?」
※ ※ ※ ※ ※ ※ ※ ※ ※ ※ ※ ※ ※ ※ ※ ※ ※ ※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女孩就是師傅的女兒。師傅因為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離
家出走,偶爾經過家鄉維隆卡,也不敢回家,只敢在外面住旅店。師傅的女兒,
奧雪莉不願意回家,要求師傅帶她一起走,否則她就要去和媽媽告狀。於是,師
傅只好帶著她一起走。雖然師傅對我有點抱怨,因為我害他得帶個累贅,但是聽
到我曾經見義勇為救了奧雪莉,他的語氣裡還是難掩引以為榮的神采。他帶我去
附近的武器店,讓我挑選一種喜歡的武器。
武器店裡擺滿了各式各樣不同的武器,各種刀、劍、槍、斧,琳瑯滿目地擺
放在不同的架子上,一個箱子裡有各式的長短匕首,遠一點的櫃子裡還擺著一些
奇型怪狀的棍棒和鐮刀。形形色色的武器令人略感昏眩,我興奮地想要一一看過
這些,卻睜大眼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才好。
「……長劍……」我的視線放在一把精美的長劍上。小時候,父親教我的作
戰方法是以長劍為主。冒險的時候,我也帶著一把破舊的短劍。可是,想起十六
歲時在雲霧峰的那一場衝突,我實在是對「握劍」這件事感到不由自主的排斥。
「就拿這個吧!」奧雪莉指著一把長戟,「你長的那麼壯,就拿這個吧!」
「少胡說!」師傅敲他女兒的頭,「是他挑還是你挑?」
那放著長兵器的架子,三叉戟、長槍、戟、矛……被一件一件地排列出來。
我首先拿起看起來最輕的長槍,舞動了一下。長武器給人的感覺不錯,好像很豪
邁似的。
「就這把長槍好了。」我拿著長槍高興地說。
師傅看了看我,想了一下:「你的臂力不錯,拿更為沉重的武器應該會更為
有效。」
「長槍和長戟,有什麼不同呢?」我看了看手上的長槍,和那把放在架上的
長戟。長戟是一種特別的武器,在長柄上不但有長槍的槍尖,還有斧頭的斧刃,
也有突出的鐵勾,另一邊是長矛的尖刺。
「嗯,長槍比較靈活,長戟則是傷害力較大,不過都是長距離的近身武器。
」師傅說。
於是,我換了那把製作精美的長戟,試著揮動它。真是奇妙的感覺,長戟雖
然是一種複合性武器,可是平衡感卻做得很好。而且揮動起來的感覺雖然有點沉
,但是相對地破壞力也應該不錯。看樣子,我要熟悉這種武器,還得花一點時間
呢!
「跟師傅說的一樣,那我還是用這把長戟好了。」
「看吧!我說的有道理吧!」奧雪莉得意地說。
於是,師傅真的為我買下了那一柄精造長戟,又衝著老闆打的折扣多買了一
件鏈衫。
那時候的師傅帶著我四處遊歷,沒什麼積蓄。他一口氣為我買下這些東西,
我真的由衷感謝。
※ ※ ※ ※ ※ ※ ※ ※ ※ ※ ※ ※ ※ ※ ※ ※ ※ ※
之後,我們便離開了這白金色的維隆卡,繼續往西邊走。某天,我們到了文
海微亞。
還沒到文海微亞,在城外就看見許多騎士巡邏,看來這裡似乎是個軍事重鎮
。
然後,我們來到了關口。
把關的守衛十分嚴格,入關的旅者們排了個不短的隊伍,等候著入關。關口
的守衛十分嚴格,他問了前面的旅者許多的問題。其中一個旅者,和守衛交談了
許久之後,那個守衛搖搖頭,然後對著他擺擺手。那個旅行人連忙急著和他辯解
著什麼,直到他被驅離。
「混帳!」我聽見那個人用沙蘭斯語罵著。
「這裡的守衛十分的嚴格,尤其是對操著沙蘭斯腔調的人。」師傅輕描淡寫
的說著。
「啊…什麼?那我們不就……」眼看著就要輪到我們。看來,我們似乎只有
被趕走一途了。
「什麼也別說,讓我來處理就好。」師傅笑著說。
還沒反應過來,師傅已經上前和守衛交談。出人意料的,師傅流利的和守衛
交談,守衛沒再多問什麼,於是,我們一句話沒說,就簡單地通關。
「賽費隆語是珍珠海岸的通行語,想要在這裡旅行,多多少少都得會一兩句
。」師傅事後和我們說:「最好是能夠練習到沒有任何口音,這些賽費隆人對於
新月海岸的人都不大友善。」
於是,我們花了幾個月鑽研賽費隆語,好不容易才讓我和奧雪莉能夠至少在
溝通上沒有問題。
※ ※ ※ ※ ※ ※ ※ ※ ※ ※ ※ ※ ※ ※ ※ ※ ※ ※
師傅聽說在蓋文堡有很多獸人出沒,對當地造成了相當大的麻煩。
「所以,當地的領主發出條文,只要殺了任何一隻獸人,都可以得到不少獎
金。」師傅對我們說。
於是我們一行三人便往蓋文堡前去。
※ ※ ※ ※ ※ ※ ※ ※ ※ ※ ※ ※ ※ ※ ※ ※ ※ ※
「恩卡!那邊的獸人交給你!」師傅揮劍逼得一群拿大斧的獸人節節敗退,
同時朝著我的方向大喊。
「是的!師傅!」
我大吼著衝向前,揮動長戟砍向另一邊的獸人。腥紅的血、破散碎裂的頭骨
、刀斧相交的花火,四處飛濺著。電光火石,我的手一麻,長戟被打落在地上。
「該死!」
最後殘存的獸人對著手無寸鐵的我高舉起大斧頭,正落未落之際,牠突然停
下了動作。眼看機不可失,我順手抄起地上的長戟,朝獸人的頸椎砍下去。牠的
首級級滾到了我腳邊,眉間多了把匕首。
我回過頭去,正巧看見奧雪莉對我微笑著。
※ ※ ※ ※ ※ ※ ※ ※ ※ ※ ※ ※ ※ ※ ※ ※ ※ ※
我二十歲那年,我們三人在蓋文堡一帶也算是闖下了一點點名聲。師傅認為
這裡的生活十分不錯,於是就用狩獵獸人的獎金,在蓋文堡買了間小房子打算定
居下來。
這裡的生活的確不錯,我一直享受這樣的日子好一段時間,直到某個春天的
早晨。
蓋文堡的春天宜人而舒適,那一天,我正好在家裡休息。忽然有個信差來到
。
「請問這裡有個恩卡先生嗎?」一個聲音在門外大聲說道。
「嗯?恩卡?有啊。」奧雪莉回答,然後對房內叫道,「恩卡!找你的!」
找我?這可奇怪了。會有誰來找我呢?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是跟著師傅和奧
雪莉,突然有人要找我,真是令我摸不著頭腦。
無論如何,還是得親自看看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啊,什麼事?」我走出房裡,看到奧雪莉正在門口,門外站了個男子,手
中拿著一封信。
「這是來自烏姆地的急信。」信差把手中的信封遞給我之後就離開了。
「什麼什麼?」奧雪莉在我身邊繞來繞去:「裡面寫些什麼?」
我馬上把信拆開來看,信寫得十分簡短。一邊讀著信,我的心也愈來愈往下
沈。我又讀了一次,發現這一切不是夢。
信裡提到,家中出了點事。因為烏姆大公爵和隔鄰的法澤海因大公爵開戰,
所以父親被徵召上戰場去。結果,烏姆大公爵軍大敗,年邁的父親也戰死了。現
在,家中除了上了年記的母親和一個十三歲的弟弟、十歲的妹妹外就沒有人了。
家人希望我能夠回家去一趟。拿著信紙的手不聽使喚地顫抖,我強自鎮定,只希
望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夢。
「什麼?裡面到底寫什麼?」奧雪莉開始有點急了,她不斷地拉著我的衣角
。
「我…我一定得回去一趟…」我強忍著心中的激動。
「回去?回去哪?」奧雪莉似乎預想到了什麼,她睜大眼,死白的臉上拚命
地想隱藏自己的情緒。
「自己看吧。」
她接過了信,讀了一遍,臉色更慘白了:「是說…是說你的父親他……」
「是的。」我點點頭,然後暗自發覺奧雪莉比現在的我還要激動。
「那你要回家鄉去嗎?」她問。
「我必需回去……」
「那………那………那你會回來嗎?」
我心中多想給妳一個可靠的保證啊!奧雪莉!但是…我沒有辦法給一個確切
的承諾,我只怕…只怕…破碎的承諾會更傷妳的心…
「……我希望……」
「………………………………………………………………………………」
她一句話也沒說,就這樣站著一會兒,然後跑進自己的房裡,重重的把門關
上。
「奧雪莉!」我叫喊她的名字,跑到她的房門前,「妳……願意和我一起去
嗎?」
「我去幹嘛?我又人不生地不熟的……」門後傳來聲音。
「我們都還年輕,」我使勁腦力拚命地翻找腦海裡的詞句想要說服她:「一
直待在這也不能能增廣見聞。」然而,我說出的話卻語無倫次,腦中也一片空白
……「不如和我走吧!」
「走開!你這臭傢伙!!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奧雪莉在門後哭喊
著,扯裂、撕碎了我的心。
「奧雪莉……就算妳不去,也要和我說個再見吧…」我懊惱地把頭靠在門上
,不知道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輕聲地低語著,然後一個大男人竟然
悄悄地滑落淚水。
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對不起……」我靠在門上,不知是對奧雪莉、師傅還是自己說的。「…」
「這丫頭從小脾氣就倔強得很,和她老媽一樣,」師傅苦笑著:「別擔心了
,你還是快點準備動身吧,這種事情早一點去就好一點。」
我偷偷地抹去淚痕,抬起頭來看著師傅:「再見了,…師傅。」
「你的母親還在等著你呢………」說著,師傅把一袋金幣交到我手上。那袋
金幣重量不輕,碰撞著發出金屬的聲響。
「謝謝…」我看那袋金幣,除了謝謝之外,說不出其他的話。
「我們這兩年在這掙來的錢,你總是一毛也沒有拿,這些是我幫你存下來的
。」師傅對著我笑了一笑。那和他平常的笑容不一樣,少了一點豪邁,卻多了一
點溫柔。他輕輕地說:「拿回去吧,你的母親會需要的。」
「…我都不知道…」我鼻頭一酸,趕緊搖搖頭,想把這惱人的感覺揮去,然
後,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送我送到門口,大笑起來:「如果你不回來的話,奧雪莉會整天都很難過
,那我可就慘了。」
「我想我該走了。」我說。
送別,還是愈快愈好,免得傷心難過太久。我想我終於了解到,為什麼我十
五歲那年離開家鄉的時候,家人送得那麼急,師傅走得那麼趕。
師傅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便送我上路。
「再見。」
※ ※ ※ ※ ※ ※ ※ ※ ※ ※ ※ ※ ※ ※ ※ ※ ※ ※
我花了將近三個禮拜才趕到家鄉。
家境比想像中還要差。父親去世,大公爵發給的薪餉通通停止,加上為了辦
喪禮的支出,家裡已經把能賣的都變賣一空。
所以,當母親看到我的時候可真的是喜出望外。
「恩卡!你可回來了!」母親看到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說。母親,從小養
育我的媽媽,頭上的白髮多了,臉上的皺紋也多了,背彎了,人,也老了…
「母親!…」我難掩心中的激動,上前抱著她。
母親雙手捧著我的臉,落下喜悅的淚水:「這麼久不見,你可是個英俊的年
輕人了…就和你父親當年一樣……」
「媽、媽、」家裡除了母親之外,我沒看到弟弟和妹妹,因此我著急的
問:「大家過的好嗎?」
她露出痛苦的表情。
「為了還債,我和附近的領主威爾金伯爵說好了,把蕊茲凱賣到他們家去,
他們便幫我們還清債務……」
「什麼!?」我憤怒的說。這些貴族不但自私地發動戰爭,還要在戰後收取
平民百姓的好處,想到這裡,我不禁怒上心頭。
「妹妹去伯爵家做他們小姐的侍女,應該也不會太難受的……」
我二話不說,掏出師傅留給我的那袋金幣。
「這是?」母親看著那個袋子,疑惑的問。
我把袋子解開來,露出黃澄澄的金幣:「這些,二年來的積蓄,希望可以幫
忙改善一點狀況。」
「噢……」母親抱著我,難過地哭了。
「這些,夠把妹妹贖回來嗎?」我問她,可是她卻露出兩難的表情:「媽?
」
「可是…可是都已經跟伯爵他們說好了…」
「我去打聽打聽。」
※ ※ ※ ※ ※ ※ ※ ※ ※ ※ ※ ※ ※ ※ ※ ※ ※ ※
我到了伯爵府前。
「有事嗎?先生?」門口的傭人一點也不給我好臉色看。我注意到原來是因
為我穿著窮人的衣著。
「我有要事找伯爵。」
「你是哪位?伯爵沒空!」傭人一點餘地也不留的就把我趕走了。
之後,我到鄰村打聽,發現我們家的狀況還算好的。去做伯爵女兒的侍女,
普通的農村女孩還沒資格。因為蕊茲凱是騎士之後,才有這種資格。附近的村落
倒沒有這種問題。
考慮之後,我回家拿了點錢,想辦法弄到一件乾淨正式的衣服,打扮整齊。
然後再去找伯爵。這一次,我很輕鬆地就進去了。
我向伯爵說明家中的處境,並且表示希望家裡的長女能夠待在母親身邊照顧
生活和家計。比想像中的還簡單,我最後竟然成功說服伯爵讓蕊茲凱回到家裡。
「留在我身邊,我就讓你繼承你父親的地位,怎麼樣?」
伯爵似乎很看重我。雖然對這些貴族挺不滿的,但是一想人家都願意給我們
家方便了,這也算是一種恩澤,再說家裡也需要經濟來源。想了一想,我便答應
了伯爵。
於是,我成為波里姆‧馬克‧愛朗伯爵,人稱威爾金伯爵旗下的騎士。
※ ※ ※ ※ ※ ※ ※ ※ ※ ※ ※ ※ ※ ※ ※ ※ ※ ※
在伯爵的手下待了一年多,我慢慢地了解到,其實貴族並非想像中的高高在
上、不近人情──畢竟他們也是人。這些貴族雖然有很大的權力,可是相對的,
也必須負起很大的責任。有些苦處甚至是一般平民想像不到的,和貴族比起來,
有時候只要掛心於農事的平民還比較幸福。回想起以前自己對貴族魯莽的成見,
不禁感到汗顏。
在這之後,我幾乎每天都可以見到家人。母親不再悲傷,蕊茲凱已經是個亭
亭玉立又懂事的大女孩,而且可以為照顧家計幫上許多忙。格雷得長高了許多,
聲音也變了。譚雅的脾氣依然很拗,還是個小女孩。
很久沒有看到家人了,雖然父親…爸爸已經不在了,但是我們一家仍然和樂
地享受天倫之樂。而冒險,似乎已經是很遠的事了,也許以後都不會再有了吧?
在平常的日子裡,騎士的事並不多,除了站哨、巡邏和日常的訓練之外,我
要做的,就是一直陪著家人、幫幫農事。這樣的生活很愜意,只是有時想起奧雪
莉、師傅和冒險的日子會有點愁悵……只要不發生戰爭,這樣的生活就可以一直
持續下去吧?我衷心祈求戰爭永遠不要降臨……
然而,該來的還是來了。
烏姆大公爵再度和隔鄰的法澤海因大公爵開戰,威爾金伯爵的領地也被要求
出兵──也就是我們,這些被稱為騎士的戰爭籌碼。
出發前,家人都捨不得讓我走,深怕我一去就不回來。我再三保證我會活著
回來之後,才得以成行。事實上,我一次戰爭也沒參加過,這一次能不能活著回
來,恐怕有提塞斯和卡法知道。
於是我上了戰場。
戰場上的人命是不值的,生命宛如花朵般碎弱。我們行軍到了奧澤堡一帶,
遭到敵軍的伏擊。敵方和我方的數量相當,卻是十分精銳的騎士團。我親眼看著
熟識的同袍一一倒在他們劍下,而我們可說是沒有一點反抗的機會。吶喊聲震耳
欲聾,在這一片殺聲中,早已分不清方向、敵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父親當年也是在這樣的戰場中嗎?
騎士不懼生死、騎士不懼生死……該死!!不懼生死也不是這樣送死!
一口熱血湧了上來,我跳上被打落騎士的馬背上,瘋狂的向前猛衝。站在地
上的步兵,就用馬蹄攆過去。騎在馬上的騎士,就挨著他們的攻擊硬闖過他們身
邊。
「那裡!快過去!」一名同僚的騎士大喊。
我順著他的方向轉過頭,看到了苦戰中的威爾金伯爵。一個看起來是敵方將
領的人和幾名騎士正在對伯爵實行圍剿,而最後一名威爾金伯爵的護衛兵也倒下
了。
「快支援伯爵呀啊啊啊!」我重複大吼著這句話,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聽見。
一咬牙,我什麼也不去想,筆直地朝向伯爵的方向疾馳而去。
※ ※ ※ ※ ※ ※ ※ ※ ※ ※ ※ ※ ※ ※ ※ ※ ※ ※
我們慘敗。
伯爵受到十分嚴重的重傷,不幸中的大幸是,我還是奮力地搶救出伯爵。除
了伯爵之外,我和那幾名騎士是唯一逃出的生還者。
我們回到家鄉,伯爵卻從此無法作戰,必須一輩子躺在床上。
伯爵雖然殘廢,但是,他對我還是感到非常感激的樣子。常常說要是沒有我
,他早在奧澤堡就送命了。伯爵雖然那樣說,但是在我的心裡面,卻總覺得,要
不是有那些在精銳前仍英勇抗戰的已故騎士,和掩護我的那些活下來的騎士,憑
我一個人,是跟本沒可能做到的。
那場戰爭來得不明不白的,就死了那麼多人。我們存活下來,是諸神給我們
的恩賜。然而,看到終生不良於行的伯爵,我還是很難過。至於什麼功勞的,卻
是不太想提起,畢竟這一切是這麼的沒道理。
出乎意料的是,連伯爵十九歲的女兒菲力西雅‧愛朗,也對我很感謝。菲力
西雅小姐是很好的人,想當初蕊茲凱去做菲力西雅小姐的仕女,我還擔心蕊茲凱
的待遇不好,事後證明,是我想太多了。
他們幾乎把我當作是一家人看待,終於,某一天,伯爵召喚我到他的床前。
我單膝跪在床前。伯爵笑著叫我不要那麼拘謹,好不容易等我放輕鬆一點之
後,伯爵問我了:
「願意改姓愛朗嗎?」
我呆了半晌,確定我沒聽錯。
「不,父親在天之靈的願望就是我繼承家業。」我堅定的回答,但是卻壓抑
不住語氣中的微微顫抖。
「你的父親是個優秀的騎士,和你一樣,」伯爵頷首:「但是我沒有兒子,
將來我的領地,我的頭銜在我之後將會沒有人繼承。」
我聽著伯爵的話,一時間全身僵硬,說不出話來。
「與其交給那些根本沒有關係的遠親,不如交給自己可以信任的人。」伯爵
伸手拍了拍我的肩,然後,用慈愛的眼神看著我:「娶了我的女兒,繼承我們愛
朗伯爵家族吧。」
菲力西雅小姐?伯爵的話又讓我再度受到了衝擊。菲力西雅,她是多麼的…
…風趣幽默、有教養、談吐優雅,我只是個鄉下孩子,怎麼配得上她呢?伯爵怎
麼肯把她這樣的女兒許給我,菲力西雅不會不高興嗎?等等,難道說,她……一
時間千百種想法湧進腦中,一下子變得雜亂無章。不知道為什麼,奧雪莉的紅色
長髮、眼眸、雙頰和嘴唇,在這個時候浮現在我心中。
我搖搖頭,雖然伯爵很看得起我,但是這一切恩惠比起我的德行和能力都太
過了,我的所做所為不值得伯爵把他的一切都交給我:「對不起,在下忠於您,
但無法接受。」
伯爵有點落寞地看著我:「為什麼?」
「因為,……唉!」我想說什麼,但被伯爵一問,卻什麼也說不好了。「從
小我在父親的教育下成長,十五歲那年我離開了家,從此再也沒有見面。我…」
「繼承愛朗家族,你們家族可以讓你的弟弟繼承。」伯爵打斷我的話,「否
則,就是你想要兩個姓氏都保留下也不是難事啊!」
讓格雷得來繼承嗎?對啊,伯爵說的有道理,而且我可以保留兩個姓氏啊。
但是…
「我是長子,而且,……」我猶豫了一下,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我希望可
以用自己的手取得。若可以繼承本族,那也就夠了。」
「自己的手?你在奧澤堡救了我一命,不但我的命是你的,我們都把你當作
是一家人了。」
我發現,在這種時候,想讓自己的嘴唇動起來,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能救您的命,」我吃力的說,並驚訝的發現這一句話我是如何地說的不
帶感情:「這是騎士的本份。」
「孩子,愛朗家族是有百年歷史的家族了,我不希望就敗在我手上。」伯爵
握著我的手,用誠懇的眼神望向我。
伯爵……他對我是多麼真摰啊,為什麼我還要這樣掙扎猶豫那麼久呢?這樣
也好,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嗯…好吧,可是,若我的弟弟沒有騎士的資格,我就得回復我的姓氏。」
我點點頭,努力地露出一個微笑。
「呵呵呵,」伯爵開心地笑了,「你可以把你母親、你弟弟你妹妹,一家人
都接過來,我們就像是一家人一樣。」
咦…伯爵沒聽到我最後一句話嗎?格雷得要繼承家族的騎士的話…不對!伯
爵只要給他一匹馬、一套盔甲,格雷得就是騎士了,這樣的話,格雷得就太可憐
了。也許會有人覺得高興,但是失去了挑戰自己目標的機會,不是一種剝奪嗎?
不對!這一切超出了我應得的,我不是為了這些而成為騎士的,我不能欺騙自己
,雖然我真心的想讓伯爵打心裡高興……伯爵那麼高興,不會聽到不想聽的東西
……
這樣不行!
人生一生只有僅僅幾次重大的抉擇,這一次,我決定要忠於自我。
「不~~~~~~~~~~~~~~~~~~~~~~~~~~~~要!」
我站起來大喊,然後頭也不回地奔出了伯爵府,逃回了家裡。
和那天我回家的時候一樣,這次也只有母親一個人在家裡。
「怎麼啦?」媽媽看到我這麼緊張,著急地問。於是我一五一十的全都和她
說了。
「那……那你要怎麼辦?」她看著我,意味深長的問。
「一起到師傅那吧!」
母親搖了搖頭:「這裡是我們的家,我們的根,你走吧。伯爵不會為難我們
的。」
我低著頭,什麼也沒說。這裡也是我的根啊!
「你有你的世界,可是我們只願意待在這裡。」母親說,「伯爵也是明理人
,他不會向孤兒寡母作對的。」
「好。」我望著母親,心中明白這一去可不像上次一樣。「總有一天,我會
衣錦還鄉,帶著數不盡的騎士,回到我們的根。」
※ ※ ※ ※ ※ ※ ※ ※ ※ ※ ※ ※ ※ ※ ※ ※ ※ ※
我逃離了家鄉,穿過克麗西雅山道,幾乎已經回到了蓋文堡。
這天,我已經騎到了蓋文堡南邊的森林。越接近城門,卻越感到害怕。
忽然,頭上掉了幾個松果下來。
「!?」
我抬頭一看,發現奧雪莉坐在大樹上。
「奧雪莉!!」
她又拿了顆松果丟我。
「可捨得回來了啊?」
「啊~奧雪莉!」我揉揉頭:「妳……在生氣嗎?」
她沒有回答,只是又拿了顆松果扔我。
(完)
[Replay]恩卡的背景
版主: tropica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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